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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诗歌评论] 高调的诗歌之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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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2-24 22:22:4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高调的诗歌之低
——民间诗刊

张清华

  下半年收到的民刊出乎意外地多,以致于让我疑心又出现了“民刊复兴”的迹象。两三年来因为受到网络媒介的冲击,民刊数量似乎一直在趋减,一些老牌的名刊相继停刊,但今年以来又多了起来,一些新创刊的读物如周瑟瑟等人的《红色玩具》、丁成等人的《音囊》,还有阿翔主编的《大象诗志》等都在视觉和质量上有夺人耳目之感。罗列其中比较重要的还有如下几种:
  《诗参考》总第二十六期,二○○八年十一月出刊,中岛主编;
  《大型诗丛•诗》(新死亡诗派)总第十三卷,道辉主编;
  《赶路诗刊•伸出所有的手———诗祭五•一二四川大地震》,任意好主编;
  《赶路诗刊》(江西专号)总第六期,任意好主编;
  《独立》总第十四期,二○○八年八月出刊,发星工作室整理;
  《大陆》纪念号,二○○五、二○○六、二○○七合刊,总第五期,二○○八年六月出刊,郁郁统筹;
  《诗歌与人•五•一二汶川地震诗歌写作反思与研究》总第二十期,黄礼孩主编;
  《坚持》复刊号,二○○八年春夏卷,总第五期,广子、赵卡主编;
  《剃须刀》二○○八秋冬季合刊,张曙光、桑克等合编;
  《存在诗刊(作品集)》总第七期,存在诗刊编委会编;
  《外省》总第四期,二○○八年九月出刊,简单主编;
  《诗歌现场》二○○八年冬季号,总第五期,朵渔主编;
  《陆(福建诗歌专号)》总第二期,陆诗歌论坛编;
  《追寻诗页》总第七期,乔书彦主编;
  《不解诗歌年刊》二○○七卷,总第二卷,余怒等编。
  限于篇幅,暂只录这些,有一些虽属于民刊,但通过出版社名义公开出版,或属于官方作家协会主办,故不列其中。这些刊物绝大多数观感精美,印装质量不在公开刊物之下,作品质量略有参差,但总体上都属“专业感”很强的刊物。这里我不想一一评述它们的短长,只想借其中的“低诗歌丛书”:谈一个问题。
  在所有我收到的民刊与诗歌资料中,最显赫的,要数由龙俊主编的三卷厚厚的“低诗歌丛书”《低诗歌批判》、《低诗歌代表诗人诗选》、《低诗歌年鉴》了。该丛书名为“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二○○七年十一月出版”,实际行世应是在二○○八年,而风格和内容均为典型的民刊,因为如果放到正规的出版程序中,无论如何它也很难以此面目通过。关于“低诗歌”的情况,迄今还较少有人正面谈及,特别是在“正规”的“学术”场合下。以今年的情形看,其来势可谓猛烈而“高调”。而且不可轻视的是,它还集合了一些像张嘉谚这样的“草根族”的理论家,他对于“低诗歌运动”的理论阐释可谓十分详尽。这也使我认识到它并非“小众”和一般民刊的边缘行为,从整个的时代、社会的结构与诗歌的格局看,它似乎正成为一个巨大的人群或阶层的代言者,一种具有庞大受众基础的诗歌思潮。
  什么是“低诗歌”呢?发表于二○○六年八月十日“低诗歌论坛”的一篇宣言如是说:
  “低诗歌”是中国诗歌的急先锋。
  “低诗歌”是中国诗歌的“极端主义”。
  低诗歌原则:无禁区,无原则,无秩序,无终极即“无极”。
  低诗歌姿态:无知。无畏。极端。彻底。决绝!如果一些人非要给它扣上一个帽子,将它视为诗歌文化艺术的“反动派”,它乐于接受,并不作任何辩解。
  低诗歌使命:对现有各种“合理性”存在和“非合理性”存在以及当下文化艺术潮流(包括主流和先锋)进行彻底颠覆。低诗歌的任务就是破坏……
  低诗歌态度:永远不要被认同,永远不要被接受。不管任何形式的和潜意识的,它的被承认和被接受,将是它最大的耻辱!……
  这是低诗歌的理论旗手打出的旗帜和开列的信条。与人类历史上一切艺术宣言比,这应该是“最牛”和最彻底的口号了,它甚至反对被认可和接受,不啻最“无极式的精神思想解放运动”了。与前些年曾流行的“用下半身反对上半身”的“下半身诗学”比,其文化与美学内涵也远为宽阔。不过,仅从字面上来理解其叛逆性还是不够的。某种意义上,低诗歌运动反映了中国当今社会剧烈分化中的一种底层意识形态,它是带着悲愤与无望、卑贱与不平的思想情绪的一群,他们用否定性的立场和态度来看待一切,从另一个角色或用另一个方式,来表达着底层、草根阶层的境遇、情感和思想。这和历史上欧洲资本主义情境中出现的“达达主义”、“未来主义”等左派思想,与诗歌运动中的一切“现代”主张———包括当年朦胧诗、“第三代”崛起之时的叛逆主张———还不一样。那些马里内蒂式的宣言中虽然也声称“破坏”、“狂热”、“原始”、“摧毁”等等行动,但他们所代表的似乎只是“年轻”二字,因为年轻即是“权力”的对立面,而似乎并不代表人群中特定的阶层。现在,低诗歌确乎体现了我们这时代“广义的底层”或草根的价值立场与意识形态。
  显然,“不平而鸣”是低诗歌的发生基础,否定和向下是其认识论的原则,粗鄙和求真是其审美的信条。结合张嘉谚的阐释,我们对它的特点会看得更清楚些———这位事实上已经相当“年长”的来自贵州的诗人和批评家之所以有如此的活力和“火力”,大概与其久居边缘的压抑感不无关系:“低诗歌成为中国先锋诗歌历史走势的最新表现……它的出现是这个垃圾时代的合理产物,也是我们生存其间的社会现实之丑假恶泛滥的必然反映。它的‘低’未必意味着诗歌精神的堕落,相反……它负起了审伪(审假)、审丑与审恶的批判性使命。”“认同肉体生命、立足广袤大地、落到社会底层。站在平民甚至贱民的立场,无情地揭露横行高处的假、丑、恶,以‘不合作’甚至‘以下犯上’的挑衅姿态加以嘲讽。”“语言直截了当,不再是精细雕琢或朦胧晦涩的写法。以崇低的精神(皮蛋、凡斯等)实施反叛,以审丑的观念(杨春光等)介入现实,以反饰诗学的语言(丁友星等)便于为大众理解。这种以‘民本思想’(龙俊等)为基础的低诗歌力量,如同巨人安泰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,势必从根本上汲取最深厚的力量。”(1)这段话可谓比较详尽地解释了低诗歌运动作为一个诗歌与意识形态、文化与美学思潮的现象的基本含义。
  然而低诗歌还有一个最根本的特征,那就是“文本的边缘性”———我用了这样一个词来描述它,是出于表达的不得已。因为仅仅用“粗鄙”、“粗俗”,甚至“粗野”都只能涵盖其形,而无法传达其神,它的词语的粗蛮在多数作品中其实真的充满了痛感、尖锐、合理性,甚至震撼人性的力量,但从修辞的层面上它们确实很难在任何“公开出版”的载体上被保留下来。这使我感到矛盾,或许这也是他们所追求诗歌之“低”的一部分吧。不过我在二○○八年的诗歌年选中,最终还是从《二○○七,低诗歌年鉴》中选出了曾德旷的几首诗,他的《我没有故乡》、《我把自己同进城挑粪的农民相比》、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歌唱》都给我带来了震撼,甚至感动。我必须说,这位曾因为在网络上发表了自己隐私和“不洁”的流浪生活而引起了争议的曾德旷,真的是一位功底深厚的诗人,他在卑贱的生活场景与心绪中,书写出了令人颤动的悲凉诗意。“我没有故乡/我的故乡/早已迷失在迁徙的路上/我没有避风港/我的避风港/是秋风中候鸟的翅膀/从南方到北方/从人间到天上/秋风,隔开了星星的诗行……然而小草中的血液/然而血液中的呼喊/终于让我再一次走在路上/只有这时候/我才不再悲伤,只有这时候/我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故乡”。
  悲情、凄楚、无望、苍凉,确实是好诗。当然,这里无法征引他的那些更具破坏性修辞和粗鄙风格的诗句,但不管怎样,在诗歌中可以读出写作者真实的卑微,读出其身份与生活的卑贱,这就是见证的力量,诗歌永远因为见证而高人一等,因为它能够带来阅读的感动。他让我们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,真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呼喊和挣扎,在生存的底线上,在美丽诗歌的表象下。我们当然不能单独和无来由地推崇粗鄙的修辞,或“道德优势”式地看待和解释底层的生存,但也应该明白,诗歌真的没有权力漠视这真实的情境和悲凉的声音。
  “低诗歌的高调”是有道理的。



张清华,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,博士生导师。

注释:
(1)张嘉谚:《中国低诗潮》,龙俊主编:《低诗歌批判》,第5页,北京,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,2007。


来源:网络
 楼主| 发表于 2010-2-24 22:22:55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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