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诗歌会网

 找回密码
 注册
查看: 8|回复: 0

《凤凰》总第682期:张光国乐府诗话《〈孔雀东南飞〉,悲怆千年的婚恋挽歌》

[复制链接]
发表于 5 小时前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《凤凰》总第682期:张光国乐府诗话《〈孔雀东南飞〉,悲怆千年的婚恋挽歌》


《孔雀东南飞》,悲怆千年的婚恋挽歌

〇张光国

  我不知是怎样走进这个故事的。仿佛是秋风乍起时的一片落叶,打着旋儿,跌入了时光的某个褶皱;又仿佛是夜航船上的一次不经意的盹睡,醒来时,船已泊在了一千八百多年前的皖水岸边。此地,便是庐江郡了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水汽与哀愁混合的气息,湿漉漉的,拂在脸上,带着晚秋的凉意。这凉意,不似北方的干冷,而是带着长江流域特有的、能沁入骨缝的阴湿,像是无数陈年的泪水蒸发后又凝结在了这方天地之间。
  我踏上的,是一条青石板路。那石板,被岁月的脚步和雨水磨得光滑如镜,映着铅灰色的天光。路的两旁,是斑驳的粉墙黛瓦,马头墙高低错落,默然耸立,如同一个个身着玄色深衣的古人,在沉默中守护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。墙角,厚厚的青苔恣意蔓延,绿得深沉,绿得执拗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潮湿与那些被掩埋的心事。偶尔有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过,那悠长的叫卖声,在狭长的巷弄里回荡,却更添了几分空寂。我不是归人,却也不是纯粹的看客。我的行囊里,装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困惑与寻觅,而我的魂魄,却仿佛早已被这一方水土的千年悲歌所浸染。我知道,我将要见证的,不仅仅是一段被传唱了千百年的婚恋绝响,更是一幅关乎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精神脉络的、浸透着泪水与倔强的文化图谱。
  府衙的朱漆大门,在我面前沉重地闭合着。那颜色,红得有些发暗,像是凝固了的、历经岁月氧化而变得沉郁的血。铜制的门环,铸成狰狞的兽首,在稀薄的日光下,反射着冷硬的光。门前两尊石狮,踞守着漫长的岁月,日复一日地经受着风剥雨蚀,身上已有了裂纹与缺损。它们目光空洞,却又仿佛洞悉一切人间悲喜剧,那微微张开的巨口,似要吞噬所有无言的申诉与叹息。我没有去叩门,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的古槐树下。那槐树,怕是已有数百岁,树干粗壮虬结,需数人合抱。树皮皴裂,如同老人手背上暴起的青筋。槐叶已黄,却未落尽,风过时,便发出一片簌簌的、如同私语般的声响,旋即有叶子打着旋,不甘心地、一片接着一片地飘落,像一场无声的、金色的雨,覆在青石板上,也覆在我的肩头。
  他,便是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。
  一身青衫,有些旧了,颜色洗得发白,边角处甚至有了些许磨损,却依旧浆洗得干干净净,熨帖得一丝不苟。这细节,透露着他身为小吏的谨小慎微与那份深入骨髓的文士清高。他的步履是文雅的,遵循着某种礼节的规范,却透着掩不住的滞重,仿佛双脚拴着无形的镣铐。他的面容清癯,下颚微尖,肤色是长年伏案带来的苍白。眉宇间,锁着一川烟雨,那是属于江南才子的俊秀,却也刻满了被世事磋磨后的疲惫与无奈。我一眼便认出了他——焦仲卿。他走到石狮旁,并不看我,只是仰头望着那株古槐,目光悠远而凄迷,仿佛要穿透那交错的枝桠,望向某个不可及的远方。
  “这树,年年岁岁,叶落又生。”我轻声开口,像是对他说,又像是自语。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暮色里,显得格外清晰。
  焦仲卿缓缓地转过头,看见我,眼中掠过一丝惊异,但随即又被那深潭般的忧郁淹没了。他并未询问我的来历,仿佛在这巨大的悲恸面前,一切尘世的规则、对陌生人的警惕,都已失效。我们像是两个在无边苦海中偶然相遇的漂泊者,只需一个眼神,便能读懂彼此身上的潮汐。
  “是啊,叶落又生。”焦仲卿重复着,声音低沉,像古井里泛起的微波,带着空洞的回响,“草木犹有枯荣轮回,四时更迭有序。可有些东西,落了,便再也回不来了。譬如……人心。”
  “尊夫人她……”我试探着,明知这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,却不得不去触碰。
  焦仲卿的身子猛地一颤,仿佛被一支无形的冷箭当胸射中,踉跄了一下,伸手扶住冰冷的石狮,才勉强站稳。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良久,他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,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:“家母……不容。”
  仅仅是这四个字,却像四块冰冷的巨石,轰然砸在这暮色四合的古道上,激起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回响。我忽然明白了,那扇紧闭的朱门,隔开的不仅是内外两个世界,更是两种无法调和的伦理力量。门内,是代表着宗法尊严与绝对意志的焦母,她的意志便是这庭院里的律法;门外,是这对被礼教的绳索勒得喘不过气的年轻夫妻,他们的情感与生命,在“孝”字的巍峨高墙下,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助。
  “仲卿兄,”我唤他,试图拉近这跨越千年的距离,用这声呼唤,给他一丝微末的慰藉,“我听闻,尊夫人‘十三能织素,十四学裁衣,十五弹箜篌,十六诵诗书’,乃是一位难得的淑女。其行止,其才情,堪称闺秀典范。”
  焦仲卿的眼中,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,那是回忆被点燃时的火焰,虽然微弱,却足以暂时驱散他眼底的阴霾。“兰芝……”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,如同念着一句最珍爱的、刻在骨血里的诗篇,语调里充满了无尽的柔情与痛楚,“她何止于此。她如春日庭院的芝兰,香气是内在的,不张扬,却日夜沁人心脾。她织布时,机杼声节奏匀停,是世上最安宁的乐曲,能抚平我案牍劳形后的所有焦躁;她读书时,神情专注,眉眼低垂,连窗外的麻雀都噤了声,生怕扰了她的清思。我们曾在这槐树下,看月升星沉,盟誓如山海,山海不可移……”
  焦仲卿的话语,为我勾勒出一个活生生的、血肉丰满的刘兰芝。她不是史书上冰冷的符号,也不是诗歌里扁平的悲剧主角。她是一个有温度、有才情、有坚韧意志的女子。她的美,在于那种“君当作磐石,妾当作蒲苇”的柔韧与忠贞。蒲苇,看似柔弱,临水而生,风来时俯仰随势,但它的根,却紧紧抓着泥土,有着难以想象的韧劲,纵使洪水冲刷,亦难断绝。
  然而,正是这内在的韧劲,与她那不肯全然屈就、保持着一份人格尊严的“自专由”,构成了与焦母权威最直接的、不可调和的冲突。悲剧的种子,早已深埋在这“此妇无礼节,举动自专由”的指控之下。那不仅仅是一个婆婆对儿媳生活习惯的挑剔,而是一种僵化的文化结构对鲜活个体生命力的无情审视与绞杀。我的心,随着焦仲卿的叙述,一点点地沉下去。我仿佛能看到,在那座森严的府宅内,多少个夜晚,他如何在母亲凌厉的目光与妻子哀婉的沉默间,如坐针毡,那份夹缝中的痛苦,足以将任何一个灵魂撕裂。
  我没有随焦仲卿回他的家,那注定是一个我无法介入的、令人窒息的战场。我转向了城南,那条奔流不息的皖水,才是这个故事另一个更为悲壮的舞台。我脚下的青石板渐渐被松软的泥土路取代,空气愈发湿润,水汽氤氲,带着河底淤泥与水草特有的、微腥的气息。
  水声由远及近,从最初的隐约呜咽,变得清晰可闻。那声音,不急不躁,却带着一种永恒的、不为任何人事所动的冷漠。终于,一片开阔的河面展现在眼前。皖水在月色下,像一匹摊开的、微微皱起的玄色绸缎,泛着清冷、破碎的光。渡口边,系着几叶扁舟,随着波浪的涌动,轻缓地起伏、碰撞,发出“咿咿呀呀”的单调声响,像是疲倦的叹息。我看见了刘兰芝。她正临水而立,一身素白衣衫,在溶溶的月色里,仿佛一尊汉白玉的雕像,周身笼罩着一层凄清的、非人间的光晕。她的美丽,是沉静的,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凉意与决绝。她没有哭,甚至没有一丝抽噎,只是静静地站着,眼神清亮如浸在寒潭里的星子,投向江水的尽头,那里,是她的娘家,也是她短暂逃离后又即将被推入的另一个漩涡。
  我走近刘兰芝,脚步踏在岸边的鹅卵石与沙沙作响的枯草上,发出轻微的、窸窣的声响。她回过头,看见我,脸上并无寻常女子该有的惧色与讶异,只有一种洞穿世情、勘破红尘的淡然,仿佛我的出现,与她即将奔赴的命运一样,都是这茫茫夜色中早已注定的片段。
  “娘子在看什么?”我问,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,怕惊扰了这水月的宁静,也怕惊扰了她此刻异乎寻常的平静。
  “看水。”刘兰芝的声音平静得像月光本身,舒缓地流淌,“水最柔,也最刚。它能滋养万物,也能穿石破山。我在想,人的心意,能否如水一般?看似随物赋形,实则……百折不回。”
  “娘子之心,坚如蒲苇,已是至柔至刚了。”我回应道,目光落在岸边那一丛丛在夜风中摇曳的蒲草。它们细长的叶片,看似柔弱无力,却彼此依靠,连成一片,在流水不断的冲刷下,依然牢牢地扎根于土壤。
  刘兰芝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有无限的苍凉,像夜昙绽放于无人得见的角落。“先生也知蒲苇之喻?可惜,世间磐石,或因风雨侵蚀而转移,或因人力搬弄而崩摧。蒲苇纵能韧如丝,终究是……物是人非,丝断难续了。”
  月华如水,无声地倾泻,洒在刘兰芝单薄的肩头,勾勒出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。我们沉默着,听那江水不休的、如同絮语般的呜咽。这水声,千百年来都是如此,它见证过多少离愁别恨,又冲刷过多少血泪斑斑的往事?它听过征夫的怨曲,商贾的慨叹,思妇的低泣,而此刻,它正为这位即将赴死的女子,奏响一曲最为凄凉的挽歌。远处,有渔火点点,明灭不定,像是飘荡在冥河边的鬼眼,更添了几分诡谲与悲凉。
  刘兰芝向我谈起她的归家之路。那并非一条退路,而是一条更具羞辱性的、铺着锦绣的绝路。太守家的五马高车,络绎不绝的、耀眼夺目的聘礼,兄长那混合着市侩与威逼的催迫眼神……这一切,构成了一张比她婆婆的冷脸更为华丽、也更为冰冷的、无处可逃的网。社会用“富贵”作为诱饵,试图将她最后一点作为人的自主意志也收买、也磨平。她若顺从,便是对焦仲卿那份虽处困境却依旧真挚的情感的彻底背叛,也是对她自身“蒲苇”誓言的最大嘲讽。她的内心,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?那必定是一场比这皖水更深、更暗的漩涡。一边是世俗认定的“好归宿”,是能让家人颜面有光的“荣耀”;另一边,是内心深处那份不容玷污的爱情与尊严。她的抉择,早已在无人知晓的内心战场上完成。
  “他们以为,女子所求,无非是锦衣玉食,是夫家的权势与体面。”刘兰芝幽幽地说道,声音依旧平静,但那平静之下,是玉石俱焚般的坚定,“他们不懂,或者说,他们不愿懂。兰芝所求,不过是一心人,一诺言,一个‘情’字得以安然存放、不被惊扰的角落。若此心已碎,此诺成空,此情蒙尘,纵有金山银海,高门广厦,于我何加焉?不过是更大、更华丽的牢笼罢了。”
  这话语,不高,却如金石坠地,在这寂静的河岸铮铮作响,盖过了流水的声音。在刘兰芝身上,我看到了中国古代女性那被深深掩藏、被礼教重重束缚、却从未真正熄灭的人格光辉与精神力量。她们或许被禁锢在深闺,被“三从四德”的教条所塑造,但在灵魂的至深之处,依然葆有着对真挚情感和独立人格的执着追求。这种追求,在平时可能隐而不彰,化为眉间一缕轻愁,笔下几句幽怨;但在命运的巨大压力下,在人格尊严遭受根本性挑战的时刻,便会迸发出惊心动魄的、足以照亮千年黑暗的光芒。刘兰芝的“举身赴清池”,不是软弱,不是逃避,而是一种以生命为代价的、最决绝的抗争与自证。她用死亡,捍卫了爱情的纯洁与唯一,也捍卫了自身不可侵犯的尊严。那冰冷的河水,将是她最后的、也是最干净的归宿。
  再次见到焦仲卿,是在他们最后分别的那条古道上。那是一条官道,路面宽阔些,却同样由青石铺就,被往来的车马磨出了深深浅浅的辙痕。路旁,是连绵的田野,稻谷早已收割,只留下枯黄的稻茬,在秋风中瑟瑟。更远处,是起伏的丘峦,树木凋零,露出嶙峋的山石,像大地裸露的骨骼。
  秋更深了,风里带着刺骨的寒意,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,打着旋,发出呜呜的声响,如同鬼哭。草木摇落,一片萧瑟,天地间充满了一种行将终结的衰败气息。焦仲卿骑着那匹瘦马,从府衙方向踽踽而来,马蹄敲击在石板上,发出“嘚嘚”的、单调而沉闷的声音,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人心上。刘兰芝坐着车,从娘家方向辘辘而至,车轮碾过古道,发出更为沉重、更为滞涩的呻吟。这场相遇,仿佛是命运精心策划的一场残酷的、不容回避的仪式。没有巧合,只有必然。
  我隐身在一棵老枫树后,火红的枫叶如同燃烧的火焰,却温暖不了这冰冷的别离。我看着这一幕人间至悲,如同观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剧,心被揪紧,呼吸艰难。
  车停,人下。两人相望,竟无语凝噎。天地间,只有风声呜咽,像是为这对即将诀别的爱人奏响的哀乐。焦仲卿的目光,死死地锁在她的脸上,那里面有痛苦,有愧疚,有不舍,更有一种被现实碾压后的、深深的无力感。她的眼神,则复杂得多,有哀戚,有理解,有诀别的决绝,还有一种母性的、对他未来孤寂人生的怜悯。
  “卿当日胜贵,吾独向黄泉!”焦仲卿终于开口,声音嘶哑,字字泣血,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。这不是诅咒,而是绝望的诀别,是爱情在现实的高墙前撞得粉碎后,唯一能保持完整的、共同的姿态。是宣言,也是最后的邀约。
  “何意出此言!”刘兰芝的泪,此刻才决堤而下,那不是软弱的泪,而是情感洪流冲垮理智堤坝的奔涌,“同是被逼迫,君尔妾亦然。黄泉下相见,勿违今日言!”她的声音,因激动而颤抖,却依旧清晰地、一字一顿地,将那个最可怕的约定,说了出来。
  “黄泉下相见!”
  这五个字,像五道惨白的闪电,骤然劈开了沉重的历史天幕,将那一刻的绝望与坚定,永恒地烙印在时空之中。它不再是诗歌里供人吟咏伤感的句子,而是活生生的、带着彼此体温和呼吸的、用生命立下的誓言。它穿透了我的耳膜,直抵心灵的最深处,在那里掀起巨大的、酸楚的波澜。我感到一阵剧烈的、无法抑制的酸楚从胸腔涌上,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,眼前一片模糊,温热的液体终于夺眶而出,沿着脸颊滑落,滴在脚下冰冷的土地上。
  我看见了他们最后对视的眼神。那里面,没有对死亡的恐惧,只有对彼此最深切的怜惜,以及对这无情世间最后的、高傲的、带着血泪的诀别。那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风停了,云滞了,连那呜咽的流水声也似乎远去。整个世界,只剩下他们两人,和那个关于“黄泉”的约定。我恍然觉得,他们站立的,不仅是庐江郡的这条寻常古道,而是整个中国爱情悲剧史的原点,一个充满了象征意义的祭坛。从此以后,无论是梁祝的化蝶,还是陆唐的沈园题壁,其精神内核,都回荡着这“黄泉相见”的千古余音,都是在用不同的方式,重复着这对抗现实、寻求彼岸圆满的悲壮姿态。
  他们的约定,是对“孝道”至高无上性的一种悲壮而惨烈的质疑。当“孝”成为一种压抑人性、摧残生命、不容置疑的绝对律令时,个体以生命进行的反抗,便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哲学意味。他们用双双殉情的极端方式,向世界宣告:有一种情感,可以超越生死,有一种价值,高于世俗的秩序与伦常。这宣告,无声,却振聋发聩。
  故事的高潮已然过去,那决绝的背影已消失在古道的尽头,奔赴各自命定的结局。但它的余波,仍在庐江郡的空气里震荡,如同雷鸣过后,久久不散的嗡鸣。我循着记忆与指引,找到了那座焦家庭院。它比我想象的要普通,也要寂寥。
  夕阳正西下,将最后的、挣扎着的余晖涂抹在寂寥的屋瓦上、斑驳的墙壁上,给这冰冷的庭院暂时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、暖意的金边。但那温暖,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此地的、深入骨髓的寒。那架曾回荡过刘兰芝手下流淌出的、如泣如诉的箜篌声的织布机,静静地停在院落一角,上面蒙着厚厚的、灰白色的灰尘,一根断了的丝线,无力地垂落下来,在微风中轻轻晃动,像是无言的控诉。石凳、石桌,依旧在原处,仿佛还在等待着那个月下读书的倩影。
  焦母,这个悲剧最直接的推动者与制造者,此刻正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。她的背影,不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挺直、强硬,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佝偻与孤寂。夕阳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,花白的头发在晚风中有些凌乱。她的手中,无意识地、反复地摩挲着一只旧日的、颜色已经黯淡的香囊,那精致的绣工,依稀可辨是兰草的图案,那或许是刘兰芝早年怀着一片孝心与对新生活的憧憬,为她精心缝制的。此刻,这香囊像一块灼热的炭,烫着她的掌心,也烫着她的心。
  我没有上前,只是远远地望着。恨她吗?或许。是她用冰冷的教条和不容置疑的权威,亲手逼走了芝兰般的儿媳,也将自己的儿子推向了绝路。但更多的,是一种深沉的、复杂的悲悯。她何尝不也是这僵化文化结构下的牺牲品与受害者?她固执地捍卫着婆婆的权威,恪守着“夫死从子”、实际上却要求“子顺母意”的扭曲教条,用自己曾被那种文化塑造的方式,去塑造、甚至去压迫下一代。她以为她在维护家庭的秩序、门风的清誉与未来的荣光,殊不知,她亲手扼杀的,正是这家庭最珍贵的温情、生机与未来。当她最终得知儿子“自挂东南枝”的噩耗时,那瞬间的天塌地陷,那“零泪应声落”的巨大悲恸与崩溃,又何尝不是一种迟来的、刻骨的、以整个晚年幸福为代价的醒悟?只是,这醒悟的代价,太惨重了,惨重到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。她余生都将在无尽的悔恨、自责与世人的暗中指责中度过,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殉葬?她的悲剧,在于其不自知,在于其被异化为礼教工具而不自觉。这庭院,不仅埋葬了一对年轻人的爱情,也埋葬了一位老妇人全部的希望与慰藉。
  “枝枝相覆盖,叶叶相交通。中有双飞鸟,自名为鸳鸯。”
  我仿佛听见了,从那合葬的华山之旁,松柏梧桐的浓荫之下,传来了鸳鸯鸟日夕相对的哀哀鸣叫,声声哀怨,又声声坚定,穿透时光的帷幕,萦绕在我的耳际。这浪漫主义的、充满民间智慧的结尾,是朴素情感对惨烈悲剧的一种诗性抚慰,也是对永恒爱情、对终极正义的朴素信仰与执着追求。它让死亡开出了凄美的、象征性的花朵,试图用诗意的圆满,去弥补现实的巨大残缺,给黑暗的结局投下一缕希望的微光。这微光,虽然虚幻,却寄托了人们对美好事物永不泯灭的向往,对强权与压迫的不甘与反抗。
  然而,当我从这深沉的悲恸中挣扎而出,思绪穿越千年的时空,重新漫步在二十一世纪灯火通明、人声鼎沸的都市街头时,我的心情并未感到丝毫的轻松。霓虹闪烁,车水马龙,人流如织。现代人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婚恋自由,焦母那样的绝对家长权威似乎已退入历史的阴影,法律的保护、个性的张扬,似乎已将旧日的枷锁打得粉碎。可是,我们真的彻底走出了那座无形“府衙”的阴影了吗?我们灵魂的深处,那由千年文化积淀而成的某些结构,真的已经彻底重塑了吗?
  物质的丰盈,是否必然带来了精神的同等自由与独立?那无形的、施加于爱情、婚姻之上的门第观念、财富标尺、社会流言、家族期望,是否只是改头换面,以更为精致、更为隐蔽的“现实考量”、“理性选择”等形式,继续存在着,编织着新的罗网?我们是否也在不同的时空里,在不同的境遇下,扮演着焦仲卿的懦弱与挣扎、刘兰芝的倔强与绝望,甚或焦母的不自知与专制,在欲望与真情、现实与理想、个体独立与社会认同的永恒夹缝中,经历着各自形式不同、但内核相似的挣扎、妥协与悲欢?
  《孔雀东南飞》之于我们,不仅仅是一曲哀婉的、供人凭吊的挽歌。它是一面光可鉴人、冰冷刺骨的穿越千年的明镜,照见我们文化基因中那些深层的矛盾与纠葛,那些至今仍在搏动的、关于“礼”与“情”、“理”与“欲”、“个体”与“群体”、“尊严”与“生存”的古老命题。它让我们看到,对和谐与秩序的追求,若以牺牲个体的鲜活生命、真实情感与基本尊严为代价,其结果往往是创造出更大的、更本质的悲剧与不和谐。它让我们反思,如何在构建社会规范的同时,为人的自然情感、个性发展留出足够的、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;如何在“礼”的框架内,注入“情”的温度与活力,寻找到那条更为健康、更为人性、也更为持久的平衡之道。
  青石无言,依旧静卧,承载着雨打风吹,日升月落。皖水长流,带走了多少悲欢离合,淘尽了多少英雄红颜。但总有一些东西,是水流不走的,是时间无法彻底磨灭的。那是刘兰芝织机上那根突然崩断的、象征着命运转折的丝线;是焦仲卿书斋里那盏陪伴他无数个不眠之夜、最终见证他写下绝笔的孤灯灯花;是月下“蒲苇韧如丝”那带着体温与泪水的誓言;是古道旁“黄泉下相见”那撼人心魄的、以生命为抵押的决绝。
  这些碎片,这些瞬间,这些情感与意志的结晶,共同熔铸成了我们民族精神世界里,一块沉甸甸的、温润而又冰冷的玉。它带着历史的体温,也带着死亡的寒意。它让我们在喧嚣的、物欲横流的现代生活中,偶尔能静下心来,触摸到那份来自远古的、真实的悲恸与不屈的坚韧,从而更懂得,如何去审视自身的处境,如何去珍惜当下每一份敢于直面内心、不轻易屈从于流俗的真情,如何去捍卫那属于每一个独立个体的、不可让渡的尊严。
  因为,真正的文明,其标志或许并不在于建造了多少坚不可摧的礼法高墙与道德律令,而在于能否为每一株追求光明与自由的、柔韧的蒲苇,留出得以生长、得以舒展的缝隙。这缝隙,便是希望本身,便是人性不灭的,那一点看似微弱、却足以烛照未来的星火。而这,正是我从这场跨越千年的穿越中,带回的,最沉重也最珍贵的启示。

2006年2月8日于夜于静思轩


【作者简介】张光国,笔名毓榕、轩辕国,1975年生于山东潍坊,1998年毕业于山东省曲阜师范大学,曾进修于鲁迅文学院,做过教师、编辑、记者、报社驻潍坊工作站站长、潍坊万众传媒总经理。系《新诗歌》、《中国诗选刊》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、《世界诗刊》、《中国喜马拉雅诗刊》、《红高粱文学》、《文艺家》总编,中国诗歌会名誉会长,当代诗歌会、中国新古风研究会、中国爱情诗协会、中国李清照诗歌会、中国仓央嘉措诗歌会会长,中国新诗社、中国小诗社、中国山水诗社、中国草原诗社、中国大唐诗社、中国关雎爱情诗社、中国蒹葭爱情诗社、中国乡土田园诗社、中国山水田园诗社、白浪诗社、乌拉特诗社社长,中国诗名家俱乐部主席,白浪书院客座教授,作家诗人高级研修班导师,神洲文学院、中国古风研究院院长,万诗阁阁主,中国诗歌馆、中国诗文艺馆、中国新诗艺术馆、中国长诗诗艺馆、中国小诗展览馆、中国格律诗收藏馆、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、中国山水诗档案馆、中国古风博物馆、中国乡土田园诗展馆、当代诗歌美学馆、中国爱情诗典藏馆、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、轩辕国文学艺术馆馆长。创始诗人网(http://www.shirenwang.com/)、中国诗歌会网(http://www.cpa1932.com/)、诗家网(http://www.shijia1999.com/)和诗家APP。组织带着文艺去旅行、诗意的行走、北海文艺沙龙、大唐诗歌节、红高粱笔会、新诗百年峰会、中国草原诗会、中国风雅颂诗歌颂读节、中国昆仑作家论坛等现场活动百余场。出版诗集《诗人与美人鱼》、《陶罐上的少女》,诗学专著《诗术》(第一卷),诗论集《同凤凰与白狼一起吟唱一一首届中国诗歌展优秀作品点评》,诗话专著《黄鹤楼诗话》、《北海诗话》,文论集《煮酒南山歌北海——张光国文论集》(第一卷),长篇小说《沙僧别传》,编著《当代中国诗人名录》、《当代作家新势力文萃》等数十部。迄今,万诗阁已藏诗934首,浏览量已达307万余人次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23期,浏览量已达212万余人次,中国诗文艺馆已典藏短视频459条,浏览量已达152万余人次,轩辕国文学艺术馆已典藏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文学评论、诗话、词曲、视频等作品589件,浏览量已达236万余人次,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已典藏草原诗歌55首,浏览量已达16万余人次,中国小诗展览馆已典藏小诗70首,浏览量已达20万余人次,中国爱情诗典藏馆已推介爱情诗404首,浏览量已达116万余人次,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已典藏作家诗人简介及代表作42件,浏览量已达11万余人次;将推出的个人诗歌理论专著《诗道》(卷一)已在中国诗歌会美篇专栏发布诗论48篇,浏览量已达23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诗集《液态的琥珀色月光》已在中国诗歌会美篇专栏发布散文诗63篇,浏览量已达33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集《从白浪源到海角天涯》、《我的桃花村》、《乌拉特草原上,恋恋胡油房》、《我家的百菜园》已分别在中国诗名家俱乐部美篇专栏发布散文21篇、4篇、7篇和2篇,浏览量已达14万、4.4万、7.5万、2.5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张光国诗话》已在《中国诗选刊》美篇专栏发布诗话27篇,浏览量已达30万余人次,个人文化访谈录《张光国:跨时空文化访谈》已在中国诗名家俱名部美篇专栏发布文化访谈散文11篇,浏览量已达6.3万余人次,个人诗散文集《张光国:诗眼看世界》已在中国诗歌会高研班美篇专栏发布诗散文12篇,浏览量已达13万余人次。

〓信息动态〓

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大赛征稿启事

  为展现短诗创作成果,加强诗人之间的联谊、交流与学习,促进短诗的繁荣与发展,中国诗歌会特创办中国短诗大展,组织中国短诗大赛,评选中国短诗佳作奖、中国短诗创新奖、中国短诗传承奖、中国短诗达人奖、中国短诗诗人奖、中国短诗成就奖、中国短诗贡献奖和中国短诗名家奖。
  自2010年以来,中国短诗大展已成功举办20届,在诗坛产生了巨大影响:
  第一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0年9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二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1年4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三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1年5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四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1年10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五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2年7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六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2年8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七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3年4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八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6年8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九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7年3月25日至26日在山东潍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8年1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一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19年4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二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0年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三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1年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四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1年1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五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2年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六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3年8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七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4年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八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4年8月9日至12日在内蒙古通辽市、锡林郭勒盟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九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5年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二十届中国短诗大展,已于2025年5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大展现已启动征稿,欢迎广大诗友踊跃投稿!其中,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大赛具体情况如下:
  征稿要求:诗歌限3首以内(包括3首),每首限30行内,不分行者每首限300字内,题材、诗型不限,风格不拘,要有诗味、有内涵、意境美、语言美、韵律美、简练、有佳句、有技巧。稿末需附200字内个人简介,以及通联地址、邮编和手机、微信(发快递用,不公开)。
  奖项激励:设金奖、银奖、铜奖,颁授获奖证书和高档树脂镀金皇冠奖杯;获奖作品编入《中国大唐文学》总第618期进行推介,赠阅样刊。
  评选机制:初评→复评(复评通过者有获得铜奖资格,并线上推介)→终评(由主办方终评出金、银奖,并颁奖)。
  现场活动:中国诗歌会2025年会·中国诗歌学院、白浪书院第十期作家诗人高级研修班暨带着文艺去旅行——走进四川系列活动,拟于2026年2月22日至25日(正月初六至初九)举办,将在成都举办颁奖礼、召开研讨会,并组织到成都杜甫草堂、浣花溪、峨眉山、乐山大佛景区等处采风。将邀请复评通过者莅临参加现场活动。样刊、证书、奖杯,到现场者,现场发;不到现场者,快递,国内包邮。
  截稿时间:2025年12月23日。
  投稿方向:zgdsds@163.com(请在邮件标题上标注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大赛字样。同邮箱亦可投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佳作奖、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创新奖、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传承奖、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达人奖、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诗人奖、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成就奖、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贡献奖和第二十一届中国短诗名家奖。本届活动所有奖项只能选投1项,并请标注好所投奖项字样)。


中国诗歌会
2025年11月7日

〓关于我们〓

  《凤凰》,创刊于2008年1月3日,由中国诗歌会、凤凰中国文学社、凤凰中国诗社主办,不定期推出纸刊,常态化制作、发布电子刊、微刊和电子杂志,并组织凤凰中国诗会、凤凰中国论坛、凤凰中国笔会、凤凰中国文学研讨会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
  《凤凰》对于所刊发的优秀诗歌,将特别典藏于万诗阁凤凰阁或中国诗歌馆,永久存档、展示与推介。
  万诗阁,系藏诗楼,2022年12月22日由著名诗人、作家、文学评论家张光国创立,以典藏万首好诗、万本好诗集为目标,创建有万诗阁诗书画院、万诗阁书社、万诗阁读书会和万诗阁研究会,推出《万诗阁艺术》、《万诗阁中国风画刊》、《万诗阁古风》、《万诗阁新韵》、《万诗阁中国大典》、《万诗阁文学》等微刊、电子刊、电子杂志和大型纸质诗卷,并组织万诗阁研讨会、万诗阁论坛、万诗阁“吟诗诵词”、万诗阁书社“悦读”、万诗阁读书会“推荐一首好诗”、万诗阁研究会“诗眼观察”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万诗阁建有风雅颂阁,天禄阁,诗文艺阁,诗典阁,千家阁,名家阁,孔子阁,诗家阁,屈原阁、太白阁、子美阁、摩诘阁、东坡阁、文正阁、易安阁,仓央嘉措阁,板桥阁,大唐阁,状元阁,乐府阁,诗光阁,诗家APP阁,诗家园阁,翰林阁,毓榕阁,神洲阁,凤凰阁,九歌阁,凤凰与白狼阁,轩辕国阁,丝路阁,昆仑阁、喜马拉雅阁,家园阁,南山阁、白浪阁、潍水阁,西园阁,金麦穗阁,红高粱阁,女诗人阁,芳华阁,瓷韵阁,大河阁,山水阁、草原阁、山海阁、边塞阁,北海阁、南海阁、江南阁,桃花村阁,乡土田园阁、爱情诗阁,新诗阁、小诗阁、短诗阁、长诗阁、散文诗阁、微型诗阁、古风阁,玄幻阁,网诗阁,诗博士阁,中外诗歌大展阁,诗歌美学阁,诗译阁,新诗学阁,汉诗阁,诗生活阁,论诗台阁,《中国诗选刊》阁、《新诗歌》阁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阁,诗器阁,茶诗阁以及福建阁、黑龙江阁、新疆阁、青海阁、陕西阁、四川阁、吉林阁、安徽阁、湖北阁、河南阁、湖南阁、辽宁阁、江苏阁、山西阁、北京阁、天津阁、香港阁、台湾阁、福建阁、澳门阁、广东阁、宁夏阁、贵州阁、云南阁、江西阁、甘肃阁、山东阁、广西阁、重庆阁、西藏阁,长安阁,密州阁、扬州阁、香格里拉阁、乌拉特阁,加拿大阁、澳洲阁、美国阁,百科阁,当代诗史阁等分阁,专题典藏具有某种风格特质的诗歌文本。
  截至2025年11月8日,万诗阁已藏诗934首,浏览量已达307万余人次。
  中国诗歌馆,成立于2009年1月3日,系首家网络时代诗歌馆,隶属于中国诗歌会,主旨:典藏佳作、推介诗人、研讨诗歌。截至2025年11月8日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23期,浏览量已达212万余人次。
  总编:张光国
  旗下网站:诗家,中国诗歌会诗人网络平台,首家诗歌文学艺术社交媒介
  中国诗歌会网https://www.cpa1932.com/
  诗人网http://www.shirenwang.com/
  诗家网http://www.shijia1999.com/
  诗家APP:在中国诗歌会网、诗人网、诗家网基础上聚合架构而成;可吸粉可加关注,可入圈可建圈,可手机发贴、回复,共建诗人之家,共铸诗家之谊;截止目前,注册用户已逾22万。诗家APP搭建成功之后,又完成网站转用独立服务器、申请并安装SSL证书、美化DIY等系列工作,于2023年10月13日正式发布、运营,欢迎海内外广大文朋诗友使用!诗家APP安卓版,安卓手机专用;诗家APP苹果版,正在开发中。请先下载安装文件到手机,然后安装,再注册,即可登陆、使用;中国诗歌会网网站用户可用原注册名。
  诗家APP简介及下载、安装、注册与使用的方向和步骤、方法:
  https://www.meipian.cn/50xdoqpw
  邮箱:
  《中国诗选刊》:zgsxk@163.comzgsxk@126.com
  zhongguoshixuankan@163.comzhongguoshixuankan@126.com
  《新诗歌》:newpoetry@163.comnewpoetry@126.com
  中国诗歌会会员、签约诗人申请:cpa1932@126.com
  新浪微博:
  中国诗选刊https://weibo.com/zgsxk
  美篇号:
  中国诗歌会https://www.meipian.cn/c/372334729
  中国诗选刊https://www.meipian.cn/c/4264235
  中国诗名家俱乐部https://www.meipian.cn/c/473142676
  微信公众号矩阵:
  中国诗选刊CPA1932
  新诗歌杂志NewPoetry1933
  诗家APP服务号ShiJiaAPP
  带着诗歌去旅行DZSGQLX
  大唐诗社DaTangShiShe
  世界诗歌会ShiJieShiGeHui
  敕勒歌杂志chilegezazhi
  轩辕国学XuanYuanGuoXue
  凤凰与白狼fenghuangyubailang
  申请成为中国诗歌会永久会员和中国诗歌会永久签约诗人:
  https://www.cpa1932.com/thread-44002-1-1.html
  申请成为中国爱情诗协会永久会员和中国爱情诗协会永久签约诗人:
  https://www.cpa1932.com/thread-44747-1-1.html
  申请成为中国李白诗歌会永久会员和永久签约诗人:
  https://www.cpa1932.com/thread-45062-1-1.html
  【研修】诗术寻脉启新航——中国诗歌会高研班第1期参研启事
  https://www.cpa1932.com/thread-45787-1-1.html
  【征稿】中国诗歌会常态化征稿动态:
  https://www.cpa1932.com/thread-21353-1-1.html
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| 注册

本版积分规则

QQ|手机版|Archiver|中国诗歌会版权所有 Copyright© 1999~2025

GMT+8, 2025-11-10 12:27 , Processed in 0.047646 second(s), 17 queries .

Powered by Discuz! X3.4

Copyright © 2001-2023, Tencent Cloud.

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