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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潍水文学》总第372期:张光国散文《昌乐乔山行思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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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潍水文学》总第372期:张光国散文《昌乐乔山行思》


昌乐乔山行思

〇张光国

  我站在乔山脚下时,正是初秋的午后。阳光斜斜地从西南方照来,在火山岩的褶皱里雕刻出深深浅浅的影。那光不是江南水汽氤氲的柔光,而是北方特有的、带着颗粒质感的金褐色光线,一寸一寸地丈量着山体的每一道沟壑。海拔378米,或者说359米,这样的数字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,山从不以高度论尊严。它只是静静地卧在那里,像一头沉睡了一千八百万年的巨兽,玄武岩的鳞甲在日光下闪着幽暗的光泽,呼吸间都是地质纪年的深沉与粗重。
  这便是昌乐的乔山了。
  《昌乐县续志》里那几句简短的记载此刻在我心中回响:“乔山耸立千仞,秀拔异常,上有仙人路……”我仰起头,目光沿着山脊向上攀爬。果然“秀拔”,它耸于昌潍平原与沂蒙丘陵接壤地带,显得非常突兀。“山西坡有石孔,秋出红水。”这句话像一句谶语,悬在心头。秋天的红水,该是怎样一番景象?是铁质的氧化染就的赭红,还是另有传说?我不禁想起当地人代代相传的故事——那关于乔山爷和苍山爷的恩怨,关于那一箭穿腹后永不愈合的伤口。此时山风正起,掠过山坡上的荆条丛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是山在低语,在讲述那些被时间风化却未曾磨灭的往事。
  登山石阶是新修的,一千多级,青灰色的石板在秋阳下泛着冷光。但我没有立即踏上它们。我想先在山脚下走走,用脚步丈量这片土地的厚度。脚下是典型的火山岩地貌,黑色的玄武岩碎块散落四处,棱角分明,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蹲下身细看,有些石头的断面里镶嵌着细小的晶体,在某个角度会突然闪过一点幽蓝的光——那是蓝宝石的碎屑么?据说雨后,这山上能捡到宝石的残片。多么奇妙的馈赠:最剧烈的毁灭(火山喷发)竟孕育出最珍贵的结晶(蓝宝石)。这本身不就是大地的一句寓言么?暴力与美,毁灭与创造,原来是一枚硬币的两面。
  我沿着南坡的石径慢慢攀登。秋天的乔山,草木开始泛黄,但依然丰茂。荆条结着青黑的小果,酸枣树上挂满红艳艳的枣子,不知名的野草抽出银白色的穗,在风里轻轻摇曳。忽然,一片裸露的岩壁闯入视野——那就是所谓的“石崖如鼻”了吧?果然,从特定的角度望去,那崖壁活脱脱一个巨大的鼻梁:上方是眉弓般突出的岩檐,中间是挺拔的鼻脊,两侧是微微凹陷的鼻翼,下方甚至有一处凹陷恰似人中。整个“鼻子”由灰黑色的玄武岩构成,表面布满风雨侵蚀的斑纹,像老人脸上深密的皱纹。山下原先的“仰望鼻村”,如今已改名“乔西村”。名字变了,但山形未改,它依然在每一个仰望者的眼中保持着那副亘古的表情——严肃,沉默,带着一点点悲悯的弧度。
  我继续上行。洋槐树叶,还有各种灌木的枯叶,在脚下发出酥脆的断裂声。空气中飘散着腐殖质特有的、微甜而湿润的气息,混合着野菊淡淡的苦香。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“仙人洞”。洞口不大,隐在一丛茂密的黄荆之后。洞内幽深,岩壁潮湿,摸上去冰凉粘手。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,在洞内空气中切割出一道明亮的光柱,无数微尘在光柱中舞蹈。此时并没有红水流出,但岩壁上确有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,从洞顶蜿蜒而下,像是干涸的血迹,又像某种神秘的象形文字。我伸手触摸那些纹路,冰凉粗糙。一千八百万年前的岩浆在此凝固,然后是一千八百万年的风吹雨打,氧化,沉淀,水与石的对话,铁与氧的结合,才有了这些色彩的印记。
  坐在洞口的石头上,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:我正坐在时间的断层里。脚下是新生代中新世的火山岩,形成时人类远未出现;头顶可能飘过西汉的云,那是羊石侯国的天空;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唐宋时香客的祈祷,明清时采药人的脚步。光柱慢慢移动,洞壁上的红纹在光线变化中呈现出不同的色调:赭红,铁锈红,暗紫红,像是调色盘上所有关于“红”的深沉注解。
  是的,羊石侯国。公元前148年就已存在的那个小小侯国,在这片四山合围的盆地里延续了255年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里只有寥寥数语,历史的烟尘早已将它的宫墙殿宇掩埋得无影无踪。但站在这山上俯瞰,我仿佛能看见那个盆地曾经的模样:诸侯的宫殿翘起的飞檐,百姓的茅屋上升起的炊烟,阡陌纵横如大地的掌纹,祭祀的烟火在山脚缭绕。汉高祖十一年封始昌,或是高后二年封刘章,这些考证的争论在时间的长河里显得那么细微。重要的是,这里确曾有过一个人类聚落,一群人在这片火山造就的土地上生活、繁衍、爱恨、死亡,然后彻底消失,只剩下“羊石”这个地名像化石一样嵌在地志里。
  255年,大约九代人的光阴。对于个体生命而言,这是漫长的传承;对于一座山而言,这不过是它打一个盹的片刻。洞顶有水珠慢慢凝结,终于滴落,“嗒”的一声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这一滴水,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从岩缝中渗出、凝结、坠落。而在这漫长过程中,多少王朝兴起又覆灭,多少生命诞生又消逝。
  离开仙人洞。林中光影斑驳,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,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。石阶修得很好,但坡度颇陡。青石板的边缘已经被人脚磨得圆润,中间部分却依然粗糙,形成奇妙的触感对比。爬了约百级,已有些气喘。在一处平台歇脚时,我回望来路,山脚下的村庄已缩成积木般的方块,田野被分割成黄绿相间的几何图案。
  我再次想起那个流传甚广的传说。
  乔山爷和苍山爷,两位山神,本是至交好友,却因谗言反目,最终一箭定输赢。苍山爷那一箭射中了乔山爷的腹部,“顿时鲜血直流。由于当时伤口愈合不好,就一直有血水流了出来。”所以,那在以前流红水的石孔,便是乔山爷永不愈合的伤口。
  多么精妙的地方性叙事!它用神话解释自然现象(红水),又借自然现象强化神话(伤口)。但更让我动容的,是故事里那种深切的悲剧感:最亲密的友谊,因猜忌而破裂;最信任的伙伴,因谎言而刀剑相向。这不是恰恰隐喻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么?
  罗二弯腰的谗言之所以能得逞,不是因为谎言多么高明,而是因为它击中了听者心中潜伏的怀疑。苍山爷对乔山爷的信任,原来并不如表面那般坚固。只需几句挑拨,就能让多年的情谊土崩瓦解。这哪里只是山神的故事,这分明是人间的寓言。
  我继续向上攀登。山势很高了,所以山风已经很大了。传说中,这两个山神喝醉了酒,会互相搀扶着在空中散步,“地界上的百姓就看到天上有两块黑色云团,时而凶猛时而舒缓地飘来飘去”。多美的想象!百姓把日常可见的气象现象——两团云的交汇、飘移、纠缠——人格化为两位山神的交往。这是一种多么朴素又多么富有诗意的宇宙观:万物有灵,山川有性,风云雷电皆可对话,天地万物共同构成一个有情感、有道德的生命共同体。
  然而,这美好的关系终究破碎了。破碎的代价,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,是每年秋天流出的“血水”。这血水,是自然的铁质氧化,也是文化的创伤记忆。它年复一年地提醒着:信任多么珍贵,又多么脆弱;友谊多么温暖,又多么易碎。
  我忽然意识到,这个传说或许还隐喻着另一种断裂:人与自然之间原始和谐关系的断裂。当人们开始用“爷”来称呼山神时,人与自然还是平等对话的伙伴关系。山神会行侠仗义,也会犯错,有七情六欲,像人一样。但后来呢?后来山神逐渐被供上神坛,成为必须顶礼膜拜的绝对权威,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就从平等走向了仰视,从对话走向了祈求。那道流血的伤口,是否也象征着这种断裂的疼痛?是否意味着,当我们把山神化、圣化的同时,也失去了与山平等相待、亲密无间的可能?
  山貌开始发生明显变化。有玄武岩裸露出来,呈现出奇特的柱状节理。这是火山喷发后岩浆冷却收缩形成的天然奇观。我抚摸着这些石头,触感粗砺而真实。每一块石头的表面都有细密的纵向纹路,那是冷却收缩时留下的生长痕迹。有些断面呈现出完美的六边形,如同巨大的蜂巢;有些则已经风化,棱角变得圆润,表面覆盖着灰白色的地衣,像是披上了岁月的霜鬓。我靠在石头上,感受其传来的、被阳光晒出的微温。这温度很浅,只停留在表面,深处依然是地质年代的冰凉。
  一千八百万年前,这里曾是怎样一番景象?地壳撕裂,岩浆奔涌,火焰冲天,浓烟蔽日。那是大地最剧烈的阵痛,也是创造新地貌的壮丽分娩。想象那时的场景:暗红色的熔岩如巨兽的血液从地心喷出,所到之处一切化为灰烬;空气中充满硫磺的刺鼻气味;天空被火山灰染成诡异的昏黄;雷声般的轰鸣震动四野。然后,一切归于平静。岩浆慢慢冷却,收缩,裂开,形成这些规则的柱体。再然后,风雨侵蚀,土壤堆积,草木的种子随风飘来,在石缝中生根发芽;动物循着绿色而来,在林中栖息繁衍;最后,人类到来,用双脚丈量,用双眼观看,用心灵想象,赋予这些石头以名字、故事和意义。
  火山不说话,但它用石头书写自己的历史。每一道纹理,每一个气孔,每一处节理,都是它的语言。而我们这些后来者,站在它冷却的身躯上,试图解读这些天书般的印记。我们的解读永远只是近似,永远带着人类视角的局限。石头本身只是石头,它的存在超越一切比喻。
  乔山的珍贵,在于它是一部打开的地质教科书。在这里,你能亲眼看见地球深处的秘密如何被推到地表,凝固成可供阅读的形态。而那些蓝宝石,那些让昌乐闻名遐迩的蓝色晶体,正是这火山活动中最华丽的副产品。高温高压的环境改变了铝氧原子的排列,赋予了它们那摄人心魄的蓝色。于是,毁灭的废墟上开出了最璀璨的花。我在石缝中仔细寻找,果然发现了一些微小的蓝色晶体碎片。它们太小了,最大的也不过米粒大小,但在黑色的玄武岩背景上,那一点幽蓝格外醒目,像是夜空中的寒星,又像是深海中发光的微生物。
  我不禁想:人类文明不也常常如此么?最黑暗的动荡时期,往往孕育着最灿烂的文化结晶。春秋战国的乱世出了诸子百家,魏晋南北朝的离乱催生了山水田园诗,欧洲中世纪的漫漫长夜后是文艺复兴的黎明。毁灭与创造,废墟与珍宝,原来是一体两面。没有火山的狂暴毁灭,就没有蓝宝石的宁静美丽;没有历史的断裂阵痛,就没有文明的升华飞跃。这或许就是大地通过乔山向我们展示的辩证法。
  终于登上了乔山的山脊。山风骤然更大了,吹得衣袂猎猎作响,头发胡乱飞舞。从这里向北望去,那片盆地尽收眼底——羊石侯国曾经的所在。午后的阳光正从西南方斜射过来,给盆地铺上一层柔和的金纱。雾气开始在山谷中聚集,丝丝缕缕,像大地呼出的气息。
  盆地被苍山、荆山、桃花山、二姑山合围着,像一个大地的摇篮。苍山在西边,轮廓柔和,植被茂密,确实有“苍”的质感;荆山在西北,较为低矮;桃花山和二姑山在北边,名字里就带着女性的柔美。四山环抱之中,是一片平坦的沃野,如今被分割成整齐的田块,有的还绿着(是晚熟的庄稼),有的已经翻耕过,露出新鲜的褐色土壤。村落散落田间,红瓦的屋顶在绿树掩映中格外醒目。一条条公路如灰色的带子蜿蜒穿过,不时有车辆驶过,小得像移动的甲虫。
  谁还能想象,两千多年前,这里曾是一个侯国的中心?但若静下心来,让眼睛微微失焦,让想象缓缓展开,似乎又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:夯土的城墙,木结构的宫殿,青石铺就的街道,市井中走动的人群,他们穿着汉代的深衣,梳着发髻,说着古雅的语言……然后一阵风吹来,这些幻象便如烟散去,只剩下真实的田野和村庄。
  《太平寰宇记》和《山东通志》关于羊石侯国的记载略有出入,但都指向一个事实:这个小小的侯国在汉初的封建体系里存在过,然后消失了。刘章也好,刘云也罢,那些曾经在这里发号施令的王侯将相,他们的喜怒哀乐,他们的宫廷斗争,他们的丰功伟绩或昏庸无能,都被时间抹平了。连他们的名字,都需要学者在故纸堆里仔细考证才能确定。
  只有山还在。
  乔山看着那个侯国建立,看着它繁荣,看着它消失。它看过侯国的仪仗浩浩荡荡出城狩猎,旌旗在风中飘扬;看过百姓在它的山脚下设坛祭祀,香烟缭绕直达它的山腰;看过丰收时节的欢庆,也看过灾荒年代的悲泣;看过和平时期的男耕女织,也看过战乱时的血流成河。但它不说,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,用地质纪年衡量着人类王朝的短暂。在它看来,一个侯国的255年,不过是它身上一层薄薄的风化层;一个王朝的兴衰,不过是它见证过的无数次季节轮回中的一次。
  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孔子的感叹在这里有了更宏大的背景。不仅是江河日夜流逝,不仅是个人生命老去,就连王朝、侯国、文明,在山的眼中,也不过是些来去匆匆的过客。我们站在这里凭吊古人,古人可曾凭吊过更古的人?未来的人,又会如何凭吊我们?这种代际的凭吊链,本身不就是时间最深刻的表达么?
  但真的毫无痕迹么?也不尽然。羊石侯国虽然消失了,但它参与塑造了这片土地的文化层。就像地质沉积一样,一代代人的生活、信仰、语言、习俗,一层层堆积起来,构成了今天昌乐文化的基底。我们站在这山上,呼吸的空气里,或许就飘着两千年前某个羊石国工匠打铁时的火星;我们脚下的泥土里,或许就混合着某个侯国百姓祭祀时撒下的黍米;我们听到的方言里,或许就保留着汉代语言的某些音素。历史从未真正消失,它只是转化了形态,融入了更广阔的时间之流。
  乔山顶上有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。当年乔山爷的庙宇是不是在这儿呢?我四处寻找,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。站在这儿,想象当年的殿宇:可能是青瓦灰墙,可能有彩绘的梁枋,正中供奉着乔山爷的塑像——按照传说,他该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,面容刚毅,手持七星宝剑。香客们从四方而来,在此跪拜、祈祷、还愿,空气中充满香烛的味道,檐角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。
  “上有仙人路”——志书里的这句话忽然跳了出来。仙人路在哪里?是山脊上这条隐约的小径,还是某种隐喻?
  我发现了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,宽不足尺,蜿蜒向山的另一侧。拨开齐膝的野草,试探着走了几步。这条路显然很久没人走了,路面被草根和落叶覆盖,但仔细看,还能发现一些被踩踏过的痕迹——不是现代登山鞋的印记,而是更原始、更经久的痕迹。有些地方的石块被磨得光滑,那是无数双脚经年累月走过的证明;有些转弯处有堆垒的石块,像是路标或界碑。
  沿着小路西行数十米,来到一处险峻的崖边。这里视野豁然开朗,可以看见山的另一侧完全是不同的地貌:更加陡峭,岩石更加裸露,一道巨大的岩壁几乎垂直而下,深不见底。崖边有几块平整的巨石,像是天然的观景台。站在这里,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被认为是“仙人路”。这种险峻,这种开阔,这种与尘世的隔绝感,确实容易让人产生“超凡脱俗”的联想。想象一位修行者或隐士坐在这巨石上,面对苍茫云海,日出月落,风起云涌,那种心境,确实接近“仙”的体验了。
  在民间传说中,黄帝死后就葬于乔山,是从这里升天的。这个说法不见于正史,但它反映了地方百姓对这座山的神圣化想象。黄帝,中华人文始祖,他的归宿与乔山相连,这给了乔山一种无上的荣耀。而“仙人路”,或许就是黄帝升天时走过的路,一条连接凡间与仙界的通道。
  我站在崖边,极目四望。秋天的原野在夕阳下呈现出丰富的色彩层次:近处的山林是深沉的墨绿,中间的田野是各种暖色调的拼接——收割后的玉米地是土黄,麦茬地是浅金,菜地是油绿;远处的村庄笼罩在淡蓝色的暮霭中,炊烟袅袅升起,笔直地升到一定高度后,便被风吹散,融进更广阔的天空。天空是渐变的:头顶是深邃的宝蓝,西边是燃烧的金红,东边是沉静的靛青。几缕云被夕阳染成玫瑰色,像仙女的飘带悬在天际。
  忽然之间,我似乎理解了“仙人路”的另一重含义。
  也许,所谓仙人路,并非一条具体的物理路径,而是一种精神超越的象征。登山的過程本身,就是一种离开尘嚣、接近天空的体验。每一步向上,都是在摆脱地心的引力,都是在向开阔处、向高处攀升。当终于站在山顶,四野空阔,天风浩荡,那种豁然开朗,那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,不就是瞬间的“仙化”么?在这一刻,日常的琐碎烦恼变得微不足道,个体的生命融入更宏大的存在之中,时间感被拉长又压缩,空间感被扩展又凝聚——这不正是宗教和哲学所追求的超验体验么?
  历代隐士、僧人、文人喜欢登山,未必都是求仙问道,但一定都是在寻找某种超越日常的体验。王维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李白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”,苏轼“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”……山,始终是中国文人精神出走的最重要目的地。而乔山的“仙人路”,或许就是这条无数人走过的精神之路的又一个具体呈现。不同的是,这里的路更加粗粝,更加原始,更加接近大地的本真状态。
  下山时,我特意选择西坡的小路,想再看看那个“血水洞”。夕阳已经很低了,光线变得柔和而绵长,给整座山涂上一层温暖的琥珀色。树林里的阴影开始拉长、加深,夜晚的寒意悄悄渗透进来。
  快到洞口时,遇见一位老人正在采药。他背着一个旧竹篓,手持小镢头,在岩石间仔细搜寻。攀谈起来,老人姓王,乔西村人,今年七十八了。脸上皱纹深密如乔山的岩纹,手指关节粗大变形,但眼睛依然清亮。
  “您见过洞里流红水吗?”我问。
  “见过,年轻时候常见。”老人放下背篓,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,从怀里掏出烟袋,慢慢装烟,“每到秋天,雨水多了,那洞里就会流出红色的水,顺着山沟往下淌。开始是淡淡的红,像兑了水的葡萄酒;雨再大些,就变成深红,像浓稠的血。水流不大,就一股细流,但颜色确实红得吓人。老人们都说,那是乔山爷的伤口又疼了,每到秋天就发作。”
  “您信这个传说吗?”
  老人划着火柴,点燃烟袋,深深吸了一口,缓缓吐出青烟。烟雾在夕阳的光柱中缓缓升腾,变幻着形状。“信不信的,故事就是这么传的。我爷爷讲给我爹,我爹讲给我,我又讲给儿孙。不过现在少了,好多年没见流红水了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
  老人用烟袋杆指了指周围茂密的林子,“早年这里树少,雨水直接冲进石缝,带出铁锈来。现在树多了,涵养了水源,水渗得慢,也过滤得干净了。再说,”老人顿了顿,眼睛望向远处的村庄,“人心也变了。现在谁还信山神爷的故事?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,过年才回来几天。留下我们这些老骨头,记得这些老话,但也没人爱听了。电视机里什么没有?手机里什么看不到?谁还听老头讲古?”
  我默然。是生态变了,还是信仰变了?也许都有。当一座山不再被赋予神性,它就成了纯粹的物质存在,成了旅游资源,成了地质公园,成了蓝宝石矿脉的载体。这是进步,还是某种失落?科学驱散了迷信的迷雾,但也带走了神话的诗意;现代化带来了便利的生活,但也切断了人与土地的精神脐带。乔山爷的伤口不再流血,是因为铁质氧化被科学解释了,还是因为再没有人相信山神会受伤、会疼痛?
  老人忽然说:“其实那红水,我父亲那辈人就说过,是山里的铁矿被水泡出来的颜色。地质队的人也来看过,说是氧化铁。但人们还是愿意相信是乔山爷的血——有意思啊,对吧?明明知道是铁锈水,偏要说是神仙血。”
  有意思,确实有意思。科学解释固然清晰准确,但神话解释更有温度,更有情感,更贴近人心的需求。一道普通的铁矿脉,在百姓的想象中变成了山神的伤口,这伤口又承载着关于友谊、背叛、悔恨、孤独的人类普遍情感。于是,自然现象被赋予了道德重量,山水成了道德的剧场,石头的氧化变成了心灵的创伤。在这种转化中,人不仅解释了自然,也通过自然解释了自己。
  我想起乔山爷和苍山爷最后的对决:乔山爷不忍伤友,箭射高了,只射落对方的头盔,化作“帽子山”;苍山爷却狠心瞄准,一箭穿腹,留下永不愈合的伤口。这高下立判的道德选择,不正是百姓的价值评判么?他们让不忍伤人的乔山爷承受永恒的伤痛,让轻信谗言的苍山爷背负永世的骂名。神话,原来是人民的道德法庭,是民间智慧的结晶,是普通人在没有文字审判权的情况下,用口耳相传的方式进行的道德审判和价值建构。
  下山途中,天色渐暗。我在一片碎石滩前停下脚步。这是一处小小的冲积扇,从山上冲刷下来的碎石在此堆积。据说这里雨后常能捡到蓝宝石碎屑。我蹲下身,借着最后的天光,仔细翻看那些黑色的玄武岩碎石。
  碎石大小不一,棱角分明,相互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我一块块翻看着,忽然,一点微弱的蓝光闪过。小心翼翼地捡起,是一点黄豆大小的蓝色石粒,半透明,形状不规则,表面有天然的晶面。对着天空看,它呈现出幽幽的蓝,不是天空的湛蓝,也不是大海的深蓝,而是一种独特的、带着灰调的蓝,像是暮色将尽未尽时的天光,又像是深海处阳光无法抵达的幽暗水域。转动角度,某个晶面上会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亮光,像暗夜中的闪电,瞬间耀眼又瞬间消失。
  这就是昌乐蓝宝石了。形成于一千八百万年前火山活动的高温高压,然后被岩浆带到地表,经历亿万年的风化剥蚀,才从母岩中脱离出来,随着雨水冲刷,散落在这片山坡上。它曾经是普通的氧化铝,是地壳中最常见的成分之一。但极端的条件改变了它的晶体结构,微量元素(主要是铁和钛)的掺入赋予了它这非凡的蓝色,这永恒的光泽。一块石头要经历多少偶然才能成为宝石?要在恰当的时间(一千八百万年前)、恰当的地点(火山通道附近)、恰当的条件(高温高压)、恰当的成分(含有特定微量元素)下形成,然后要在漫长的时间中被侵蚀、剥离、搬运而不被完全磨碎,最后要在无数碎石中被某个人发现、识别、珍视。这概率比中彩票低得多,但大自然就是这样,以近乎奢侈的浪费,创造出极致的美丽。
  握着蓝宝石粒,它冰凉,坚硬,有分量。我想起了乔山的历史层积:最深处是火山活动的原始创造(蓝宝石的形成);然后是漫长的自然演化(地貌塑造,岩石风化);接着是人类到来,赋予神话(乔山爷传说,仙人路想象);再是侯国建立(羊石国,政 治组织的出现);然后是农耕文明持续(乔官镇的形成,村落发展);最后是当代的地质公园开发(科学认知与旅游利用)。每一层都建立在前一层之上,每一层都改变了前一层被理解的方式。蓝宝石最初只是石头,后来成为珍宝,再后来成为地质研究的标本,成为旅游宣传的亮点;乔山最初只是山,后来成为神山,成为地标,成为历史见证,成为地质遗迹,成为公园。意义在时间中不断叠加、转化、丰富,像树木的年轮,一圈圈扩大,但每一圈都保留着过去季节的记忆。
  而这,不正是所有文化遗产的命运么?它们从来不是固定不变的,而是在不同时代被不断重新解释、重新赋予价值。我们今天保护文化遗产,保护的不仅是物质实体,更是这种意义生成的可能性,是后代继续与它对话、从中获取启示的权利。乔山不需要我们保护它的岩石——没有人类,那些岩石依然存在;但乔山需要人类保护它与人类共同创造的那部分:神话,传说,历史记忆,情感联系。这些非物质的部分,才是文化遗产最脆弱也最珍贵的核心。
  当我终于回到山脚时,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。西天还残留着一抹暗红,像即将熄灭的余烬。东方的天空则已变成深靛蓝色,最早几颗星开始闪烁,微弱但坚定。回望乔山,它矗立在暮色中,轮廓渐渐模糊,最后融进青灰色的天幕里,只剩下一个比夜空略深的剪影,巨大,沉默,庄严。
  山脚下的村庄亮起了点点灯火,先是零星几点,然后越来越多,最后连成一片温暖的黄光。炊烟早已散尽,但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柴火的味道,混合着晚饭的香气。偶尔传来几声犬吠,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,电视新闻的开场音乐——这些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,又格外遥远。
  这一天的行走,我仿佛穿越了多重时间:地质时间,以百万年计,缓慢如冰川移动;神话时间,循环往复,每个秋天伤口流血;历史时间,线性流逝,侯国兴起又覆灭;个人时间,短暂一瞬,我的生命不过是山的一次呼吸。而乔山,这座不高的山,竟然同时承载着所有这些时间维度。它是火山喷发的遗迹,是神话传说的舞台,是历史事件的见证,是当代旅游的资源,是蓝宝石的故乡,是村民记忆的载体。它静默,但通过地质构造说话;它永恒,但通过季节变化显现时间的流逝;它客观,但通过人类想象获得主观的情感温度。
  山水和历史都在那里,不会移动,不会消失,但看山水和历史的人,一代代老去。如这乔山,千万年仍然还在这里,但看它的人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。羊石侯国的百姓,编造乔山爷故事的先民,在山洞中修行的隐士,采药的老人,今天登山的地质爱好者,还有我——我们都是匆匆过客,而山是永恒的观众。但或许,山也在变化,只是以更缓慢的节奏。岩石在风化,每年剥落几微米;植物在演替,森林的面貌几百年一变;就连那“血水洞”的紅水也会因为生态变化而消失。没有什么真正永恒,只有不同的时间尺度。在人类的时间尺度上,山是永恒的;在地质的时间尺度上,山也只是暂时的存在。
  暮色渐浓,寒意袭来,该离开了。最后看一眼乔山,它已经彻底隐入夜色,只有轮廓还隐约可见,像用最淡的墨在深蓝的宣纸上勾勒的一笔。忽然想起自己在这一天中创造的几个句子,算是此行的心得:
  石头的记忆比文字更古老,但只有人的解读能让它说话。每一道岩纹都是大地的日记,但需要人类的眼睛来阅读,人类的心灵来理解。
  神话是山水的人性面具,戴上它,自然便与我们有了亲属关系。我们通过给山起名、编故事,把陌生的自然变成了熟悉的家园。
  每一座山都是一部倒置的历史书:越往深处,时间越古老;越向高处,视野越开阔。登山就是一次时间的逆行和空间的拓展。
  这些零碎的感悟,权当是对乔山的致敬吧。
  回去的路上,我握紧了口袋里那块小小的蓝宝石粒。它冰凉,坚硬,在黑暗中看不见它的蓝光。但我知道,只要有一线光明,它就会重新焕发光彩——就像这座山,只要还有人仰望、行走、思考,它的故事就会继续被讲述,它的意义就会不断生长。蓝宝石的价值不仅在于它的美丽,更在于它见证并浓缩了地球一段狂暴而创造的历史;乔山的价值不仅在于它的形貌,更在于它承载并激发了一代代人对于时间、历史、生命、道德的思考。
  乔山,再见。谢谢你这一天的教诲。你教会我在石头的沉默中听见时间的多重奏,在神话的荒诞中看见人性的永恒困境,在历史的尘埃中触摸文明的不绝如缕,在暮色的苍茫中感受个体生命的渺小与珍贵。
  今夜,也许我会梦见两位山神——乔山爷和苍山爷——在云端对饮。他们和解了吗?不知道。但我知道,只要那座山还在,只要秋天还有雨水流经那个石孔,只要还有人记得并讲述这个故事,乔山爷和苍山爷就永远活在人们的口耳之间、心灵之中。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和解,但他们永远被联系在一起——被那一箭,被那道伤口,被那个故事,被这座山。
  因为人类需要故事,就像需要水和空气。而山水,永远是我们最好的说书人。它们不说话,但它们提供了舞台、道具和背景,激发了人类的想象力,孕育了最富生命力

2025年8月30日夜于静思轩


【作者简介】张光国,笔名毓榕、轩辕国,1975年生于山东潍坊,1998年毕业于山东省曲阜师范大学,曾进修于鲁迅文学院,做过教师、编辑、记者、报社驻潍坊工作站站长、潍坊万众传媒总经理。系《新诗歌》、《中国诗选刊》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、《世界诗刊》、《中国喜马拉雅诗刊》、《红高粱文学》、《文艺家》总编,中国诗歌会名誉会长,当代诗歌会、中国新古风研究会、中国爱情诗协会、中国李清照诗歌会、中国仓央嘉措诗歌会会长,中国新诗社、中国小诗社、中国山水诗社、中国草原诗社、中国大唐诗社、中国关雎爱情诗社、中国蒹葭爱情诗社、中国乡土田园诗社、中国山水田园诗社、白浪诗社、乌拉特诗社社长,中国诗名家俱乐部主席,白浪书院客座教授,作家诗人高级研修班导师,神洲文学院、轩辕国学院、中国古风研究院院长,万诗阁阁主,中国诗歌馆、中国诗文艺馆、中国新诗艺术馆、中国长诗诗艺馆、中国小诗展览馆、中国格律诗收藏馆、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、中国山水诗档案馆、中国古风博物馆、中国乡土田园诗展馆、当代诗歌美学馆、中国爱情诗典藏馆、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、轩辕国文学艺术馆馆长。创始诗人网(http://www.shirenwang.com/)、中国诗歌会网(http://www.cpa1932.com/)、诗家网(http://www.shijia1999.com/)和诗家APP。组织带着文艺去旅行、诗意的行走、北海文艺沙龙、大唐诗歌节、红高粱笔会、新诗百年峰会、中国草原诗会、中国风雅颂诗歌颂读节、中国昆仑作家论坛、东篱雅集等现场活动百余场。出版诗集《诗人与美人鱼》、《陶罐上的少女》,诗学专著《诗术》(第一卷),诗论集《同凤凰与白狼一起吟唱一一首届中国诗歌展优秀作品点评》,诗话专著《黄鹤楼诗话》、《北海诗话》,文论集《煮酒南山歌北海——张光国文论集》(第一卷),长篇小说《沙僧别传》,编著《当代中国诗人名录》、《当代作家新势力文萃》等数十部。迄今,万诗阁已藏诗1008首,浏览量已达330万余人次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39期,浏览量已达218万余人次,中国诗文艺馆已典藏短视频461条,浏览量已达153万余人次,轩辕国文学艺术馆已典藏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文学评论、诗话、词曲、视频等作品596件,浏览量已达239万余人次,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已典藏草原诗歌55首,浏览量已达17万余人次,中国爱情诗典藏馆已推介爱情诗404首,浏览量已达116万余人次,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已典藏作家诗人简介及代表作42件,浏览量已达11万余人次;将推出的个人诗歌理论专著《诗道》已发布诗论56篇,浏览量达30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诗集《液态的琥珀色月光》已发布散文诗63篇,浏览量达33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集《从白浪源到海角天涯》、《我的桃花村》、《乌拉特草原上,恋恋胡油房》、《我家的百菜园》已分别发布散文21篇、4篇、7篇和2篇,浏览量达14万、4.4万、7.5万、2.5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张光国诗话》已发布诗话27篇,浏览量达31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乐府诗话》已发布诗话3篇,浏览量达3.1万余人次,个人文化访谈录《张光国:跨时空文化访谈》已发布文化访谈散文11篇,浏览量达11万余人次,个人诗散文集《张光国:诗眼看世界》已发布诗散文20篇,浏览量达23万余人次,个人经论集《张光国经说》已发布经论7篇,浏览量达8.5万余人次,个人人生感悟集《北崖悟道》已发布文论6篇,浏览量达6.6万余人次,个人诗学专著《张光国诗学》已发布诗学文章10篇,浏览量达8万余人次。

〓信息动态〓

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二卷)征稿启事[无参编费、版面费]

  “从一定意义上说,一首现代诗中的佳句越多,这首诗就越好。古风、格律诗,赋、散文诗,等等,若无佳句,亦会随风腐朽”(张光国《中国最佳诗选》(2008)序)。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一卷),依此理论编纂,选了1000位诗人,从我们的诗歌数据库中,经过鉴赏、品评,选出了其独具特色的佳句。这些佳句,有的是诗眼,有的是在写景状物、抒情议论等方面的妙句,基本上可以说,单独拿出来阅读,我们大体都能感同身受地体悟到其中的情绪、理念或美感,如同“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”、“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”、“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”等一样。
  这1000位诗人,有中国的,有外国的;有中国诗歌会民国时的元老、前辈,亦有今天领导团队之成员;有众多少数民族诗人,如白族、布依族、哈尼族、回族、满族、蒙古族、苗族、纳西族、维吾尔族、瑶族、彝族、藏族、壮族等;有工人、农民,农民工,体制内人员,还有专业作家,专业舞者、演员,亦有经济学家、数学家等;有一般工作人员,亦有厅部级。另外,有女诗人100余人;有硕士48人,博士14人,博士后1人;有大学教授29人;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8人,省作家协会会员95人;诗歌文学艺术社团社长20人、会长45人,书刊总编11人、主编45人。
  在中国诗歌会的历史上,将1000位诗人的名作佳句梳理到一起,是头一次。所以,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一卷)在2022年11月的推出,创造了中国诗歌会发展的新高峰。
  现在,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二卷)启动征稿,无参编费、版面费,欢迎广大诗友踊跃参与!具体情况如下:
  投稿要求:①投一首个人代表作中的佳句,限3行内,同时标明出于哪首诗(标题);②提供个人简介,限100字以内;③附通联地址、邮编和手机、微信(发快递用,不公开)。
  版本赠送:电子书,免费下载或送阅,可线下自行打印;纸质书,参加下述评选活动者,免费赠阅,快递,包邮(不包括港澳台和海外)。
  奖项激励:评2026年度中国诗人桂冠奖,颁授证书和高档树脂镀金皇冠奖杯。
  现场活动:2026年7月中下旬,我们拟去内蒙古草原举办现场活动,将邀请被选中的诗人莅临出席。
  截稿时间:全书300页,页满为止。
  投稿方向:zgsxk@126.com


中国诗歌会
2025年12月16日

〓关于我们〓

  潍水,今称潍河,山东省独流入渤海河流之一。北源为箕山河,发源于沂水县官庄乡箕山西麓宝山坡村东北,为潍河正源,向东南流至莒县库山村南与南源汇合;南源名石河,发源于莒县龙王庙乡大沈庄村西北屋山,南流至库山乡源河村转向东北流,左会北源;两源汇合后又东南流,至五莲县管帅镇,屈而东北流,经墙夼水库,至诸城北转向北流,经峡山水库,又北流经高密、安丘、坊子、昌邑、寒亭等县区,于昌邑下营镇北注入渤海莱州湾;全长233公里,流域面积6493平方公里。
  有关潍河的记载,最早见战国《尚书·禹贡》:“潍淄其道”,记载了潍河、淄河两条河之名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、《说文》谓“潍水出箕屋山”;《淮南子》说“潍山曰箕屋山、覆舟山,盖一山三名也”;《水经》谓“潍水导源潍山”;《太平寰宇记》云:“潍水源出莒县东北潍山,去县八十三里,东北流入诸城县境”,沿袭了《水经》说。元代《齐乘》载:“箕县潍山,今清风山,在莒州北百里”。清乾隆《山东通志》载:“潍水自莒州西北箕屋山发源,东北流经古箕城又东北。”1980年版《辞海》说:“潍河,水名,源出五莲县西南箕屋山”。
  潍水支流众多,主要有石河、汪湖河、洪凝河、贾悦河、涓河、芦河、百尺河、渠河、洪沟河、史角河、汶河、扶淇河、太古庄河、非得河、尚沟河、哨子河、中至河、洪凝河、山阳河、院西河、许孟河、向阳河、红绣河、潍河故道、渭水河、甘棠河、太祖河、九曲河等。
  汶河,也称潍汶河,区别于大汶河、东汶河,是潍水最大的支流,发源于临朐县沂山东麓百丈岸瀑布桑泉,因桑泉水俗称汶水,故名汶河。东流经大吴水库,折而北流,至临朐蒋峪转向东北,经高崖水库,流经昌乐南部、安丘北部,于安丘东北角夹河套由左岸注入潍河。全长109公里,流域面积1515平方公里,主要支流有孟津河、鲤龙河、温泉河、红河、凌河、小汶河、墨溪河、渭水河。上游多山丘,水流湍急,下游为平原,河宽流缓。建国后,多次对河道进行综合治理,先后在中、上游建起牟山水库、高崖水库、沂山水库(今称仙月湖)、大关水库等4座中型水库。
  潍水进入峡山后与渠河、浯河汇流,形成宽三十里、长四十里之巨大河床,即今峡山湖。汉三年(公元前204)九月,韩信率军东击齐王田广,次月破齐军,进占齐都临淄。田广败走高密,向楚求救。项羽派将军龙且率军救援。十一月,楚齐联军与汉军对峙于潍水两岸。韩信以囊土壅水之计击破楚军,杀楚将龙且,追至城阳,虏齐王田广。潍水之战后,潍水被人们称为兴汉之水,汉运之水,后在此截水成湖,将潍水普惠周边,湖周遂兴旺起来。
  潍水流域,不仅是古老的经济发达地区,而且是中华民族古老东夷文化最发达的地区之一,涌现出虞舜、公冶长、黄石公、盖公、刘勰、郑玄、徐干、孔融,赵挺之及其儿子赵明诚、儿媳李清照,张择端、陈规、刘统勋、刘墉、王中孚、丁耀亢、王筠、窦光鼐、曹贞吉、曹申吉、王尽美、王统照、王愿坚、臧克家、峻青、李存葆、莫言等名人,也和董仲舒、苏东坡、朱熹、周亮工、郑板桥等人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  《潍水文学》,承潍水之韵,扬潍水之美,创刊于2023年9月29日,由中国诗歌会主办,不定期推出纸刊,常态化制作电子刊、微刊和电子杂志,并组织潍水诗会、潍水文学论坛、潍水文学笔会、潍水文学研讨会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
  邮箱:weishuiwenxue@163.com
  《潍水文学》对于所刊发的优秀诗歌,将特别典藏于万诗阁潍水阁或中国诗歌馆,永久存档、展示与推介。
  万诗阁,系藏诗楼,2022年12月22日由著名诗人、作家、文学评论家张光国创立,以典藏万首好诗、万本好诗集为目标,创建有万诗阁诗书画院、万诗阁书社、万诗阁读书会和万诗阁研究会,推出《万诗阁艺术》、《万诗阁中国风画刊》、《万诗阁古风》、《万诗阁新韵》、《万诗阁中国大典》、《万诗阁文学》等微刊、电子刊、电子杂志和大型纸质诗卷,并组织万诗阁研讨会、万诗阁论坛、万诗阁“吟诗诵词”、万诗阁书社“悦读”、万诗阁读书会“推荐一首好诗”、万诗阁研究会“诗眼观察”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万诗阁建有风雅颂阁,天禄阁,诗文艺阁,诗典阁,千家阁,名家阁,孔子阁,诗家阁,屈原阁、太白阁、子美阁、摩诘阁、东坡阁、文正阁、易安阁,仓央嘉措阁,板桥阁,大唐阁,状元阁,乐府阁,诗光阁,诗家APP阁,诗家园阁,翰林阁,毓榕阁,神洲阁,凤凰阁,九歌阁,凤凰与白狼阁,轩辕国阁,丝路阁,昆仑阁、喜马拉雅阁,诗城阁,家园阁,南山阁、白浪阁、潍水阁,西园阁,关雎阁,蒹葭阁,金麦穗阁,红高粱阁,乡土田园诗阁,女诗人阁,芳华阁,瓷韵阁,大河阁,山水阁、草原阁、山海阁、边塞阁,火山阁,北海阁、南海阁、江南阁,桃花村阁,乡土田园阁、爱情诗阁,新诗阁、小诗阁、短诗阁、长诗阁、散文诗阁、微型诗阁、古风阁,玄幻阁,网诗阁,诗博士阁,中外诗歌大展阁,诗歌美学阁,诗译阁,新诗学阁,汉诗阁,诗生活阁,论诗台阁,《中国诗选刊》阁、《新诗歌》阁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阁,诗器阁,茶诗阁以及福建阁、黑龙江阁、新疆阁、青海阁、陕西阁、四川阁、吉林阁、安徽阁、湖北阁、河南阁、湖南阁、辽宁阁、江苏阁、山西阁、北京阁、天津阁、香港阁、台湾阁、福建阁、澳门阁、广东阁、宁夏阁、贵州阁、云南阁、江西阁、甘肃阁、山东阁、广西阁、重庆阁、西藏阁,长安阁,密州阁、扬州阁、香格里拉阁、乌拉特阁,加拿大阁、澳洲阁、美国阁,百科阁,当代诗史阁等分阁,专题典藏具有某种风格特质的诗歌文本。
  截至2025年12月19日,万诗阁已藏诗1008首,浏览量已达330万余人次。
  中国诗歌馆,成立于2009年1月3日,系首家网络时代诗歌馆,隶属于中国诗歌会,主旨:典藏佳作、推介诗人、研讨诗歌。截至2025年12月19日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39期,浏览量已达218万余人次。
  总编:张光国
  旗下网站:诗家,中国诗歌会诗人网络平台,首家诗歌文学艺术社交媒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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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诗人网http://www.shirenwang.com/
  诗家网http://www.shijia1999.com/
  诗家APP:在中国诗歌会网、诗人网、诗家网基础上聚合架构而成;可吸粉可加关注,可入圈可建圈,可手机发贴、回复,共建诗人之家,共铸诗家之谊;截止目前,注册用户已逾22万。诗家APP搭建成功之后,又完成网站转用独立服务器、申请并安装SSL证书、美化DIY等系列工作,于2023年10月13日正式发布、运营,欢迎海内外广大文朋诗友使用!诗家APP安卓版,安卓手机专用;诗家APP苹果版,正在开发中。请先下载安装文件到手机,然后安装,再注册,即可登陆、使用;中国诗歌会网网站用户可用原注册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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