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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咖》总第377期:张光国跨时空文化访谈《〈静女〉与等待的文明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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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咖》总第377期:张光国跨时空文化访谈《〈静女〉与等待的文明》


《静女》与等待的文明

〇张光国

  我总怀疑,这中原的厚土之下,埋藏着太多我们未曾听闻的、温柔的呼吸。这呼吸,不同于秦俑坑里兵甲的肃杀,也不同于楚地漆器上凤鸟的诡谲,它是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如同春蚕啮桑般的声响,需要将耳朵紧紧贴在这片土地上,在万籁俱寂的子夜,才能隐约捕捉。此番,我不是在古籍的蠹鱼声中与它相遇,而是在一条业已干涸的河床边。他们说,这里曾是邺水,是《诗经》里许多故事默默流淌的血管,滋养过“巧笑倩兮”的庄姜,也映照过“耿耿不寐”的忧思。而今,龟裂的河床像一片片巨大的、失却了水分的鳞甲,在斜阳下泛着陶器般的、哑默的光。风起时,卷起的不是涟漪,而是历史的尘沙,扑打得人脸颊生疼,那沙砾摩擦的声响,干燥而粗粝,仿佛时光老人一声无奈的叹息。我便是在这片焦渴的、近乎悲壮的土地上,怀着一颗近乎朝圣却又无比苍凉的心,恍惚间,一脚踏入了三千年前的那个黄昏。
  时空的转换,并无雷霆万钧之势,只是光影一次微妙的偏折,如同水墨在宣纸上一次不经意的晕染。方才还是赤地千里,灼热的气浪扭曲着远方的地平线,目之所及,尽是生命被榨干后的残骸。可转瞬之间,一股温润的、带着泥土与青草气息的微风,如同母亲的手,轻轻拂过我的面庞。紧接着,暮色便如一种浓稠的、带着清甜气息的蜜,缓缓从四面八方灌注进这方天地。那是一种奇异的体验,仿佛我不仅是在用眼睛看,更是用全身的毛孔在呼吸这突如其来的生机。干涸的、死寂的河床,如同被注入了灵魂,我脚下那龟裂的缝隙,竟汩汩地涌出清浅的、潺潺的活水,水声泠泠,像是无数架古老的琴瑟在同时弹奏。水底柔曼的水草,如同少女洗涤的长发,随着水流舒缓地摇曳。两岸不再是枯寂的、一触即碎的衰草,而是丰茂的、几乎与人等高的芦苇与荻花,它们顶着雪白的、毛茸茸的花穗,在晚风中摇曳出一片银白色的、梦幻的波浪,那“飒飒”的声响,是自然最原始的絮语。而远处,那座在我来时仅存轮廓的废弃土墩,在我眼中,竟也奇迹般地复原了它昔日的模样——一段古朴的、覆着青青苔藓的城墙,静默地矗立在流水之畔,墙体上斑驳的痕迹,是岁月留下的篆刻,它像一位沉思的巨人,用它宽厚的脊背,为这片柔美的风景提供着依靠。
  我明白了,我成了那个“静女其姝,俟我于城隅”的瞬间里,一位历史的、文化的旁观者。一种巨大的、近乎神圣的安宁感包裹了我,让我先前因现代生活的喧嚣而紧绷的神经,一寸寸地松弛下来。这是一种回归母体的安全感,我知道,我正站在一切诗意与文明的源头。
  她来了。
  她不是从画中走来的,而是从一种绵延了数千年的、关于东方女性之美的集体想象中,悄然凝结成形。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葛布衣裙,质地粗糙,却因她身姿的婉约,而显得异常服帖与柔顺,行走间,裙裾微微摆动,漾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。发间并无金银珠翠,只斜斜地簪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,是那种极淡的紫色,在暮霭中,几乎要与天色融为一体,若不仔细分辨,便会误以为是一滴凝固的晚霞,恰好坠落在了她的云鬓之上。她的“姝”,并非一种咄咄逼逼的、令人自惭形秽的明艳,而是一种内敛的、温润的光华。像一枚被溪水千万次抚摸过的卵石,光滑,沉静,自身便是一个圆满的世界。她静静地站在那段城隅的阴影里,身影一半被墙体的暗色所吞没,一半被落日的余晖所勾勒,形成一幅明暗交错、极具深度的剪影。她不时微微侧首,向城墙延伸的小径方向望去,那眼神,清澈得像初融的雪水,里面盛着的,是三分期待,三分娴静,还有一分,是少女特有的、不易察觉的娇羞与顽皮。她仿佛不是她在等待谁,而是这片土地,这段城墙,因了她的存在,而开始了一场亘古的等待。
  我远远地望着她,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悯。这悲悯,并非为她一人,而是为所有在历史的长卷中,以“等待”为注脚的、无名的生命。我们后世读《静女》,只看到少年男女约会的甜蜜与焦灼,可曾有人真正度量过,那“俟”字背后,所承载的时空的重量?在那样一个礼教初萌、世事茫茫的年代,农耕的艰辛,征役的频繁,命运的无常,像一片片巨大的阴云,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。一个女子的勇气,或许并不体现在轰轰烈烈的抗争里,而恰恰是体现在这城隅一角,看似柔顺、实则坚定的伫立之中。她用自己的青春与名誉,作为赌注,押给了那个尚未到来的身影。这等待里,有信任,有期盼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命运悬于一线的战栗。若他不来呢?若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呢?这美好的黄昏,这精心挑选的礼物,岂不都要付诸东流?想到这里,我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,竟也开始为她隐隐地担忧起来。这等待,原来从一开始,就不仅仅关乎风月,更关乎信念,关乎在茫茫人海中,对另一个灵魂毫无保留的托付。
  这时,那年轻的男子来了。他的身影,先是出现在小径的尽头,一个急速移动的黑点,然后越来越大,越来越清晰。他的步伐急促而有力,带着青年人特有的、藏不住心事的热烈,踩在松软的泥土小路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葛布的深衣下摆,被他走得呼呼生风,像一只急于归巢的鸟儿的翅膀。我能看清他额上细密的汗珠,在夕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,以及眼中那混合着渴望与慌张的、清亮的光。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感情,未经任何世俗的矫饰与污染。他到了约定之地,脚步戛然而止,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城隅。
  “爱而不见,搔首踟蹰。”
  文字是平面的,而当我亲眼目睹这一幕时,才觉出其间的生动与残酷。他那份焦灼,是如此的真实而具体。他时而踮起脚尖,身体微微前倾,像一只警觉的羚羊,向城墙的拐角处、芦苇的深处极力张望,恨不能目光能拐弯;时而侧耳倾听,眉头微蹙,捕捉风中可能传来的、哪怕一丝一毫的、属于她的环佩微鸣或呼吸声;他的手,是真的在那一头浓密的、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黑发间,无意识地、反复地抓挠着,仿佛要将那份因期待落空而产生的煎熬,从头脑中物理地驱逐出去。他的身体语言,写满了“不确定”三个字。他在那一小片空地上来回踱步,步伐零乱,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、美丽的野兽。这短短的八个字,像一帧被无限拉长的镜头,将人类共通的、在期盼与失落之间摆荡的微妙心理,刻画得入木三分。我甚至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年轻的心脏,正如何激烈地、如同擂鼓般撞击着他的胸膛。
  我忽然生出一种冲动,想走上前去,告诉他,她就在那不远处,或许正顽皮地藏在某块墙砖的后面,偷偷地望着他这可爱的窘态,嘴角还噙着一抹了然于心的、温柔的笑意。但我终究没有。我的身体,我的存在,仿佛被一种无形的规则所束缚,只能做一个安静的记录者。况且,我意识到,这“爱而不见”,这“搔首踟蹰”,或许并不仅仅是一场恋人间的戏谑。它更像一个贯穿我们整个文明史的、巨大的隐喻。我们所追求的一切美好——理想、爱情、真理,乃至一个清明的世道——不也常常是如此吗?它们仿佛近在咫尺,在我们的梦中无数次清晰地浮现,却又总在我们奋力抵达的前一刻,巧妙地隐匿起来,留给我们一片空茫与徒劳的抓挠。这短暂的“不见”,是对心志的磨砺,也是对情感深度的试探。没有这片刻的失落,那焦虑的煎熬,那寻而不获的茫然,那随后到来的赠予与相遇,又如何能焕发出足以照耀千年的、令人泣下的光芒?这片刻的等待,几乎浓缩了人生所有的况味。
  果然,在他几乎要被那不断累积的失望感所淹没时,如同一阵清风,她像一只轻灵的、不沾丝毫尘埃的鹿,从藏身之处跃出,带着狡黠而纯净的笑意,来到了他的面前。她的出现,是如此的恰到好处,仿佛再晚上一瞬,那年轻的火焰就要被焦灼灼伤了。所有的疑虑,所有的不安,瞬间被那如春花初绽般的笑容融化、蒸腾,升华为一种充塞于天地之间的、巨大的喜悦。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,那个时代,言语或许是笨拙而珍贵的。他们只是静静地对视着,眼波流转间,已交换了比金石誓言更沉重、更永恒的东西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音乐,那是两颗心灵同频共振的谐音。
  然后,她拿出了她的礼物。那动作,轻柔而庄重,仿佛在举行一个古老的仪式。
  “静女其娈,贻我彤管。彤管有炜,说怿女美。”
  那不是后世文人笔下精雕细琢的玉佩或香囊。那只是一根通红的荻管,或许就是刚从这河岸边、那片银白色的波浪中采撷的,还带着植物的、鲜活的生命力。然而,在夕阳余晖的、深情款款的映照下,那荻管的确焕发着一种“炜”——一种温暖的、生动的、来自生命本原的光泽。它红得那样纯粹,那样炽烈,仿佛凝聚了整个黄昏的暖意与这少女满腔的、未曾言说的、火一样的情意。那不是朱砂的红,不是胭脂的红,那是血液的红,是心脏的红,是生命最初与最后的颜色。
  男子接过这荻管,他的手,因激动而微微颤抖。他看的,哪里是一根普通的、中空的草管?他看的,是经由这自然之物所传递的、一颗毫无杂质的心。他将它小心翼翼地、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,贴在胸口,那动作里,有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。我忽然想到,这“彤管”,何尝不是中国古典美学与哲学的一个原初意象?它源于自然,质朴无华,甚至带着些许野性,却因被赋予了人的真挚情感与高贵精神,而获得了超越其物质形态的、永恒的美与价值。这不同于古希腊人对纯粹形式、对数学比例、对永恒理型的追求,我们的祖先,在文明的曙光初现时,便更早地、或许也是更幸运地领悟到了“意”重于“形”,“心”高于“物”的真理。美,不在于对象本身,而在于“观物”的这颗心,在于“情”与“景”相遇时那电光石火的一瞬。这根小小的、红色的荻管,它所点燃的“说怿”,不仅仅是对一个女子的爱慕,更是对这样一种由“人”所点化、所照亮的美学境界的深深迷醉与彻底皈依。
  然而,故事并未结束。真正让我灵魂为之震颤的,是那接下来的、看似平常却石破天惊的一幕。
  “自牧归荑,洵美且异。匪女之为美,美人之贻。”
  她再次伸出手,掌心中躺着的,是一株刚从野外采来的、初生的茅草嫩芽——“荑”。这比那彤管更为原始,更为卑微。它甚至算不上一种“器物”,它只是天地间最寻常、最蓬勃的生命迹象之一,是牛羊的食物,是野火的燃料。它通体嫩绿,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,仿佛包裹着满满的、青涩的汁液,在暮色中,边缘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、毛茸茸的光晕。
  男子凝视着这株荑草,他的目光,变得无比深邃而悠远,仿佛要通过这株小小的植物,看透整个宇宙的奥秘。他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像是在祈祷,却又沉重得如同宣誓:“洵美且异”——确实美丽而且非凡。然后,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望向她,说出了那句足以照亮万古乾坤的名言:“匪女之为美,美人之贻。”——并非你这荑草本身有多么美丽,只因为,它是那位美好的人儿所赠送的啊!
  就在这一刹那,我感到周遭的时空剧烈地波动起来,像投入巨石的湖面。我眼前的场景,与后世无数相似的瞬间叠加、重合。我仿佛看见了屈原行吟江畔,颜色憔悴,形容枯槁,却将手中的香草幽兰,比作忠贞的品格,“扈江离与辟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”;看见了陶渊明采菊东篱,那悠然所见的,何尝是冰冷的南山,而是他内心的宁静与自由,“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”;看见了历代的文人墨客,在梅的傲雪、兰的幽芳、竹的劲节、菊的凌霜之间,寄托着自己的人格理想与家国情怀。这根小小的、微不足道的“荑”,它不再是一株植物,它是一把钥匙,开启了一个伟大的、属于我们这个文明的“比兴”传统!它是一座桥梁,连接了具象与抽象,连接了物与我,连接了此岸与彼岸。
  我们的先人,早早地就学会了与自然对话,不是以征服者的姿态,而是以朋友、以知己、甚至以师生的身份。他们将自身的道德、情感、理想,投射于万物之上,于是,山川有了性情,草木有了魂魄,日月有了悲欢。这种“移情”,这种“物我合一”,不是一种简单的修辞技巧,而是一种根本的、认识世界与安顿自我的哲学方式。我们通过自然来理解自身,也通过自身来照亮自然。这株“荑”,因了“美人之贻”,而被赋予了超越其生物性的、璀璨的精神价值。这,不就是我们文化血脉中最深沉、最富有生命力的部分吗?我们从不孤立地、抽象地寻求美与善,我们总是在“物”与“心”的交融中,在“天”与“人”的感应中,构建我们诗意栖居的殿堂。这是一种温厚的、充满人情味的文明,它告诉我们,至高无上的“道”,就蕴藏在日常的、平凡的人情物理之中。
  我情不自禁地向他们走去。我的出现,并未引起他们的惊慌。他们仿佛感知到我并无恶意,或者说,在这个被诗情笼罩的黄昏,一切都可以被包容。那男子抬起眼,望向我,他的眼神清澈而坦荡,仿佛早已料到我的到来。
  “长者何来?”他问,声音里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、浑朴的古意,像击打陶器发出的声响。
  我揖了一礼,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他手中那株仿佛重若千钧的荑草上。“我为一株草而来。”我说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,“我来自一个遥远的时代,在那里,河流会像今天我所见的那样干涸,城墙会倾颓,人们建造起比山还高的楼宇,行色匆匆,面容焦虑,有时……有时会忘记如何让一株草,变得‘洵美且异’。”
  静女静静地听着,她的眼眸,像两潭深秋的泉水,幽深而明净,清晰地映照着天光与我的、略显疲惫的身影。她轻声问,那声音如同风吹铃铛:“那我们的歌,还在吗?”
  “在的。”我的喉咙一阵哽咽,仿佛有热流涌上,“它被刻在冰冷的竹简上,印在芬芳的纸张上,传唱在孩童的咿呀口中。一代又一代,人们背诵它,赏析它,将它奉为经典的瑰宝。只是……只是许多人听到了歌声里的爱情,却未必能听见,那爱情之下,所深埋的、关于我们整个文明的秘密。他们用理智去分析赋比兴,用考据去探寻邺地的风貌,却可能丢失了那颗,让荑草发光的心。”
  “秘密?”男子疑惑地看了看手中那株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的荑草,又看了看我,脸上写满了不解。
  “是的,秘密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试图将胸中奔涌的、如同黄河之水般的思绪,凝结成他们能懂的语言,“这秘密就是,‘寄寓’。将浩荡的情思,寄予一管彤红的荻草;将生命的赞叹,寄予一株初生的嫩茅。后世的人们,会将他们的悲欢离合、忠奸善恶,寄予梅的傲骨、兰的幽贞、竹的劲节、菊的隐逸。是你们,在这城隅之下,用一次纯真的、发自本心的赠予,为我们这个民族,找到了一种表达美、定义美、传承美的独特方式!我们不是活在冰冷的数字与铁硬的法则里,我们是活在一种被情感与精神浸润过的、温暖的、活生生的‘物象’之中。这,就是我们的诗心,也是我们的道心。”
  他们似懂非懂,静女微微侧着头,像一只聆听天籁的小鹿,而男子的眉头微微舒展,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被理解的、深切的欣慰。静女微微低下头,唇角泛起一丝羞涩而庄重的笑意,那笑意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。她轻声说,仿佛在诉说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道理:“我们不懂这许多。我只知道,将这身边最寻常的、带着原野气息和阳光温度的东西送给他,我的心意,便在其中了。这荻管,这茅芽,它们和我一样,呼吸着同样的风,沐浴着同样的雨。”
  “这便是了!”我几乎要为之击节,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,“最深邃的哲理,往往就蕴藏在最本真的情感里。后人皓首穷经,殚精竭虑,所探寻的宇宙真谛、文章法度,或许正是你们这无心之中、发于至诚之所抵达的彼岸!‘大道至简’,诚哉斯言!”
  暮色愈发深沉了,远处的村落,升起了袅袅的、笔直的炊烟,与渐渐弥漫开的乳白色雾霭交融在一起,织成一片安详的、笼罩四野的网。归巢的鸟儿,发出叽叽喳喳的、满足的啼鸣。我知道,我该离开了。这场跨越三千年的对话,像一滴偶然坠落的露水,纯净、短暂,却折射了整个太阳的光芒,它即将在朝阳升起前蒸发,但它所浸润过的土地,它所洗礼过的灵魂,将永远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  我向他们深深作揖,转身,步履沉重而又轻盈地,走入愈来愈浓的、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化开的夜色。身后,那对年轻的身影,渐渐模糊,最终与那沉默的城隅、那歌唱的流水、那无尽的、絮语着的芦苇荡,融为一体,复归于《诗经》那片浩瀚而璀璨的星海之中,成为了无数光点中,最温暖、最恒久的一颗。
  当我再次能看清周遭时,我依然站在那片干涸的、死寂的河床上。夕阳如血,正进行着它最后的、壮烈的燃烧,将我的影子拉得悠长而扭曲,像一个巨大的、文化的问号。手中,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荻管的温热,与一脉荑草的清芬。那气息,穿越了三千年的时光壁垒,依然如此鲜明,如此生动。
  我俯下身,像一个最虔诚的农夫,从龟裂的、如同老人手纹般的泥土缝隙里,小心翼翼地,抠出了一点深藏的、尚带着湿意与凉气的泥土。我把它紧紧握在掌心,感受着那微小却执着的生命力。是的,文明或许会经历漫长的干涸期,等待或许会一次次落空,雄伟的城郭或许会化为尘土,绚烂的诗篇或许会被蒙上灰尘,但那种将精神寄予微物的能力,那种在平凡中发现并创造“洵美且异”的诗心,从未真正断绝。它就像这点湿意,这脉清芬,深埋在我们民族的血脉深处,蛰伏在每一个看似麻木的心灵底层,只待一场春雨,一次真诚的呼唤,便能再次破土,萌发出碧绿的、充满了生命呐喊的、指向未来的——
  荑。

2003年6月9日于夜于静思轩


【作者简介】张光国,笔名毓榕、轩辕国,1975年生于山东潍坊,1998年毕业于山东省曲阜师范大学,曾进修于鲁迅文学院,做过教师、编辑、记者、报社驻潍坊工作站站长、潍坊万众传媒总经理。系《新诗歌》、《中国诗选刊》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、《世界诗刊》、《中国喜马拉雅诗刊》、《红高粱文学》、《文艺家》总编,中国诗歌会名誉会长,当代诗歌会、中国新古风研究会、中国爱情诗协会、中国李清照诗歌会、中国仓央嘉措诗歌会会长,中国新诗社、中国小诗社、中国山水诗社、中国草原诗社、中国大唐诗社、中国关雎爱情诗社、中国蒹葭爱情诗社、中国乡土田园诗社、中国山水田园诗社、白浪诗社、乌拉特诗社社长,中国诗名家俱乐部主席,白浪书院客座教授,作家诗人高级研修班导师,神洲文学院、轩辕国学院、中国古风研究院院长,万诗阁阁主,中国诗歌馆、中国诗文艺馆、中国新诗艺术馆、中国长诗诗艺馆、中国小诗展览馆、中国格律诗收藏馆、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、中国山水诗档案馆、中国古风博物馆、中国乡土田园诗展馆、当代诗歌美学馆、中国爱情诗典藏馆、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、轩辕国文学艺术馆馆长。创始诗人网(http://www.shirenwang.com/)、中国诗歌会网(http://www.cpa1932.com/)、诗家网(http://www.shijia1999.com/)和诗家APP。组织带着文艺去旅行、诗意的行走、北海文艺沙龙、大唐诗歌节、红高粱笔会、新诗百年峰会、中国草原诗会、中国风雅颂诗歌颂读节、中国昆仑作家论坛、东篱雅集等现场活动百余场。出版诗集《诗人与美人鱼》、《陶罐上的少女》,诗学专著《诗术》(第一卷),诗论集《同凤凰与白狼一起吟唱一一首届中国诗歌展优秀作品点评》,诗话专著《黄鹤楼诗话》、《北海诗话》,文论集《煮酒南山歌北海——张光国文论集》(第一卷),长篇小说《沙僧别传》,编著《当代中国诗人名录》、《当代作家新势力文萃》等数十部。迄今,万诗阁已藏诗1008首,浏览量已达330万余人次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39期,浏览量已达218万余人次,中国诗文艺馆已典藏短视频461条,浏览量已达153万余人次,轩辕国文学艺术馆已典藏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文学评论、诗话、词曲、视频等作品596件,浏览量已达239万余人次,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已典藏草原诗歌55首,浏览量已达17万余人次,中国爱情诗典藏馆已推介爱情诗404首,浏览量已达116万余人次,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已典藏作家诗人简介及代表作42件,浏览量已达11万余人次;将推出的个人诗歌理论专著《诗道》已发布诗论56篇,浏览量达30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诗集《液态的琥珀色月光》已发布散文诗63篇,浏览量达33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集《从白浪源到海角天涯》、《我的桃花村》、《乌拉特草原上,恋恋胡油房》、《我家的百菜园》已分别发布散文21篇、4篇、7篇和2篇,浏览量达14万、4.4万、7.5万、2.5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张光国诗话》已发布诗话27篇,浏览量达31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乐府诗话》已发布诗话3篇,浏览量达3.1万余人次,个人文化访谈录《张光国:跨时空文化访谈》已发布文化访谈散文11篇,浏览量达11万余人次,个人诗散文集《张光国:诗眼看世界》已发布诗散文20篇,浏览量达23万余人次,个人经论集《张光国经说》已发布经论7篇,浏览量达8.5万余人次,个人人生感悟集《北崖悟道》已发布文论6篇,浏览量达6.6万余人次,个人诗学专著《张光国诗学》已发布诗学文章10篇,浏览量达8万余人次。2025年新著长篇小说《潍县竹影》(与张一鸣合著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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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二卷)征稿启事[无参编费、版面费]

  “从一定意义上说,一首现代诗中的佳句越多,这首诗就越好。古风、格律诗,赋、散文诗,等等,若无佳句,亦会随风腐朽”(张光国《中国最佳诗选》(2008)序)。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一卷),依此理论编纂,选了1000位诗人,从我们的诗歌数据库中,经过鉴赏、品评,选出了其独具特色的佳句。这些佳句,有的是诗眼,有的是在写景状物、抒情议论等方面的妙句,基本上可以说,单独拿出来阅读,我们大体都能感同身受地体悟到其中的情绪、理念或美感,如同“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”、“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”、“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”等一样。
  这1000位诗人,有中国的,有外国的;有中国诗歌会民国时的元老、前辈,亦有今天领导团队之成员;有众多少数民族诗人,如白族、布依族、哈尼族、回族、满族、蒙古族、苗族、纳西族、维吾尔族、瑶族、彝族、藏族、壮族等;有工人、农民,农民工,体制内人员,还有专业作家,专业舞者、演员,亦有经济学家、数学家等;有一般工作人员,亦有厅部级。另外,有女诗人100余人;有硕士48人,博士14人,博士后1人;有大学教授29人;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8人,省作家协会会员95人;诗歌文学艺术社团社长20人、会长45人,书刊总编11人、主编45人。
  在中国诗歌会的历史上,将1000位诗人的名作佳句梳理到一起,是头一次。所以,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一卷)在2022年11月的推出,创造了中国诗歌会发展的新高峰。
  现在,《现当代中国诗词佳句大典》(第二卷)启动征稿,无参编费、版面费,欢迎广大诗友踊跃参与!具体情况如下:
  投稿要求:①投一首个人代表作中的佳句,限3行内,同时标明出于哪首诗(标题);②提供个人简介,限100字以内;③附通联地址、邮编和手机、微信(发快递用,不公开)。
  版本赠送:电子书,免费下载或送阅,可线下自行打印;纸质书,参加下述评选活动者,免费赠阅,快递,包邮(不包括港澳台和海外)。
  奖项激励:评2026年度中国诗人桂冠奖,颁授证书和高档树脂镀金皇冠奖杯。
  现场活动:2026年7月中下旬,我们拟去内蒙古草原举办现场活动,将邀请被选中的诗人莅临出席。
  截稿时间:全书300页,页满为止。
  投稿方向:zgsxk@126.com


中国诗歌会
2025年12月16日

〓关于我们〓

  诗咖,诗歌大咖。
  《诗咖》,推荐诗咖,打造诗咖,创刊于2021年6月19日,由中国诗歌会主办,不定期推出纸刊,常态化制作电子刊、微刊和电子杂志,并组织诗咖论坛、诗咖诵读会、诗咖笔会、诗咖研讨会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
  《诗咖》对于所刊发的优秀诗歌,将特别典藏于万诗阁诗咖阁或中国诗歌馆,永久存档、展示与推介。
  万诗阁,系藏诗楼,2022年12月22日由著名诗人、作家、文学评论家张光国创立,以典藏万首好诗、万本好诗集为目标,创建有万诗阁诗书画院、万诗阁书社、万诗阁读书会和万诗阁研究会,推出《万诗阁艺术》、《万诗阁中国风画刊》、《万诗阁古风》、《万诗阁新韵》、《万诗阁中国大典》、《万诗阁文学》等微刊、电子刊、电子杂志和大型纸质诗卷,并组织万诗阁研讨会、万诗阁论坛、万诗阁“吟诗诵词”、万诗阁书社“悦读”、万诗阁读书会“推荐一首好诗”、万诗阁研究会“诗眼观察”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万诗阁建有风雅颂阁,天禄阁,诗文艺阁,诗典阁,千家阁,名家阁,孔子阁,诗家阁,诗咖阁,屈原阁、太白阁、子美阁、摩诘阁、东坡阁、文正阁、易安阁,仓央嘉措阁,板桥阁,大唐阁,状元阁,乐府阁,诗光阁,诗家APP阁,诗家园阁,翰林阁,毓榕阁,神洲阁,凤凰阁,九歌阁,凤凰与白狼阁,轩辕国阁,丝路阁,昆仑阁、喜马拉雅阁,诗城阁,家园阁,南山阁、白浪阁、潍水阁,西园阁,关雎阁,蒹葭阁,金麦穗阁,红高粱阁,乡土田园诗阁,女诗人阁,芳华阁,瓷韵阁,大河阁,山水阁、草原阁、山海阁、边塞阁,火山阁,北海阁、南海阁、江南阁,桃花村阁,乡土田园阁、爱情诗阁,新诗阁、小诗阁、短诗阁、长诗阁、散文诗阁、微型诗阁、古风阁,玄幻阁,网诗阁,诗博士阁,中外诗歌大展阁,诗歌美学阁,诗译阁,新诗学阁,汉诗阁,诗生活阁,论诗台阁,《中国诗选刊》阁、《新诗歌》阁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阁,诗器阁,茶诗阁以及福建阁、黑龙江阁、新疆阁、青海阁、陕西阁、四川阁、吉林阁、安徽阁、湖北阁、河南阁、湖南阁、辽宁阁、江苏阁、山西阁、北京阁、天津阁、香港阁、台湾阁、福建阁、澳门阁、广东阁、宁夏阁、贵州阁、云南阁、江西阁、甘肃阁、山东阁、广西阁、重庆阁、西藏阁,长安阁,密州阁、扬州阁、香格里拉阁、乌拉特阁,加拿大阁、澳洲阁、美国阁,百科阁,当代诗史阁等分阁,专题典藏具有某种风格特质的诗歌文本。
  截至2025年12月19日,万诗阁已藏诗1008首,浏览量已达330万余人次。
  中国诗歌馆,成立于2009年1月3日,系首家网络时代诗歌馆,隶属于中国诗歌会,主旨:典藏佳作、推介诗人、研讨诗歌。截至2025年12月19日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39期,浏览量已达218万余人次。
  总编:张光国
  旗下网站:诗家,中国诗歌会诗人网络平台,首家诗歌文学艺术社交媒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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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诗家APP:在中国诗歌会网、诗人网、诗家网基础上聚合架构而成;可吸粉可加关注,可入圈可建圈,可手机发贴、回复,共建诗人之家,共铸诗家之谊;截止目前,注册用户已逾22万。诗家APP搭建成功之后,又完成网站转用独立服务器、申请并安装SSL证书、美化DIY等系列工作,于2023年10月13日正式发布、运营,欢迎海内外广大文朋诗友使用!诗家APP安卓版,安卓手机专用;诗家APP苹果版,正在开发中。请先下载安装文件到手机,然后安装,再注册,即可登陆、使用;中国诗歌会网网站用户可用原注册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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